週一上午,天色陰沉,濃濃的烏雲交疊在懷御市上空,使整個城市都籠罩在一片灰濛濛的顏色裡。
大約11點左右,從昨夜醞釀到現在的大雨終於傾盆而下,瓢潑的雨水淋溼天際,又開始暈染人類的感官,謝淵在雨聲中醒來,往拉好的窗簾那邊看了一眼,揉著肩膀下床。
昨晚在警局裡待到後半夜,終於和楊穹一起“下班”,當楊穹聽說他的摩托車還在醫院附近時,硬是拉著謝淵開車去老城區,當場就把摩托順了回來。
“這天氣,要下大雨了你不知道嗎?你敢把它放在這兒一個晚上,明天它就敢報廢給你看。”——楊支隊長當時是這麼說的。
謝淵隨他折騰,等騎回摩托車,再回家洗澡換衣服,已經是三點多了,他也不想這時候夢見鬼城,於是開著電腦寫了幾個小時的畢業論文,天亮才睡。
沒想到這雨下得比他預想中更大,直接把他吵醒了。
“刷——”
謝淵將臥室的窗簾拉開,微弱的天光透過玻璃照射進來,樹葉被雨水打得一顫一顫,小區裡看不到多少人,平時最喜歡在樹蔭下邊兒嘰嘰喳喳下象棋的老頭也沒出來。
他木著臉靜靜凝望,對這個天氣不是很滿意,因為下午有一節音樂系的畢業講座,這意味著如果雨不停,他就得打傘去學校了。
真是不令人愉快的時間安排。
謝霜正在客廳打掃衛生,聽見哥哥房間的門響便看了過去,果不其然看見哥哥一身低氣壓,像是一覺醒來就有人找他借錢一般渾身透著不爽。
“哥哥。”她輕輕地說,“早上有你的快遞,我拿進來了。”
“快遞?”沒有網購任何東西的謝淵正向廁所邁去的腳步頓了頓,視線落在玄關處一盒看起來不大的棕色紙箱上,他沉默片刻,然後道,“好。”
來到洗臉池前,謝淵開始洗漱,在用毛巾擦臉時又聽見了謝霜走到身後的聲音。
他移開毛巾看向鏡中,只見一米七左右的謝霜穿著一身白色的絲綢裙子,黑髮隨意散落,與他相似但線條更加柔和的面容氣質清冷,手裡拿著一個冰晶色的彈性發繩。
“幹嘛?”謝淵瞥她。
“哥哥,給我編辮子。”謝霜把發繩遞到他面前,“我今天要出門。”
“幾點。”
“晚上,和人約了商討原畫合作。”謝霜攏了攏自己的頭髮,“是新接到的商單。”
謝淵於是把謝霜移到鏡子正中央,熟練地擺弄這些對正常人來說過於長的頭髮,當拉扯感來到髮尾時,謝霜微微轉頭,看見哥哥正半蹲著,手指靈活地將發繩纏好。
從這個角度看,一種哥哥對妹妹特有的溫柔和謝淵本人冷漠的氣質詭異地雜揉著,她默默轉開臉,不太敢繼續看下去,免得創造慾望冉冉升起卻抓不到這個不給當模特的屑哥哥。
“我下午去學校,可能會被教授留。”謝淵大概也只有在面對謝霜時主動說話的機率大一點,“回來的時間不定,你走記得帶傘。”
“畢業講座?”謝霜很久之前就聽說了講座日期,她一直沒忘,“哥哥,你快徹底畢業了麼。”
“嗯。”謝淵編好了頭髮,直起身。
從大四開始他們的課就特別少,學校基本上將時間交給了學生,有些表演系的已經在劇組正式進圈了,而像柳巷的編導系和他的音樂系也是人才輩出,不少人都明確了之後的方向。
畢竟他們這所藝術院校,是在全國處於頂尖地位的。
“真好。”謝霜道,“你快和我一樣成為社會人了。”
謝淵:“……呵,你對自己的定位還挺清晰。”
謝霜今年18歲,她在一年前就因為小時候跳過兩次級而拿到了高中的畢業證書,最後沒再念大學,而是專心的開始畫畫,雖然她這張臉並沒有多少人見過,但作為畫家的署名卻早已在這個圈子裡有了名氣。
某種程度上……也確實是……社會人。
將洗漱用具全部放好,謝淵來到廚房,圍上圍裙準備做午飯,就在這時,他放在圍裙口袋裡的手機開始持續震動,謝淵擦乾淨手,看了一眼,是柳巷的影片電話。
剛一接通,柳巷湊近的臉便出現在了螢幕裡,看得出是精心打扮了一番,鼻樑上架著一副不知哪個牌子贊助的眼鏡框,沖淡了那雙深藍眼睛給人帶來的壓迫感,穿的也是比較少出現在他身上的西裝。
謝淵瞅了一眼,感覺柳巷像是正在車裡,從背景能看見座椅靠背和小半個車窗外變化的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