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與卿笑著晃了一下白胖燈籠,在月光下,燈籠上血紅的死字變得暗淡深沉,彷彿褪了顏色:“所以?”
“成交。”謝淵惜字如金,“打火機。”
任務是要他們點引魂燈籠,講述者知道部分劇情,不會不準備。
林與卿從兜裡摸出一個小小的廉價塑膠打火機遞過來,謝淵沒接,而是抬眼嘲諷了一句:“看不出來,你平時就用這個?”
氣質倒是像個貴公子,和柳巷有一點類似,一點也不像能從兜裡掏出幾塊錢地攤貨的人。
“……”林與卿挑眉,打火機在骨節分明的手指之間利落打轉,“開什麼玩笑,我又不抽菸,這是講述者給的。”
“哦。”謝淵移開目光,“打火機拿好,燈籠和罐子給我。”
林與卿好奇他想怎麼做,表現出了前所未有的乖順,依言把拿了一路的東西交給謝淵,打火機則握在手裡,隨時都能點火。
謝淵把罐子和燈籠抱在胸前,左手的臂彎在底下兜著,沾滿了血跡的右手反握柴刀,伸出一根手指指向井口,語氣沒有起伏:“站過去,讓她殺你。”
林與卿正下意識在觀察謝淵染血的手指,經歷者想活下來就得注意細節,於是他總會將注意力放到一些奇怪的地方。
他發現謝淵的手指比普通男性更修長一些,指腹和指側都有繭子的微微凸起,不影響美感,反而和手背上隱約浮現的青筋完美結合,平添了力量感。
手上的血跡有些可怖,但莫名地相襯,好像這些血跡就應該出現在這裡——這是一隻彈琴和打架都很合適的手。
如果皮開肉綻,再縫縫補補,一定也很好看。
然後他才反應過來謝淵說了什麼。
“你要我站過去,讓女鬼殺?”
謝淵頷首。
林與卿盯著謝淵深黑的眼睛:“我看起來很像傻子嗎?”
“你說的,用我的方法,你都聽我的。”謝淵反而比他更理直氣壯,還真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一眼,“她殺你,你不會躲?你不躲我讓你拿打火機幹什麼?”
林與卿:“……”怎麼感覺這孤狼用了續命符調整狀態後,嘴巴越發毒了?
他舌尖頂住腮部,過了一秒笑開了:“你就直接說,我去當誘餌,你趁機過去就是了?”
誰知謝淵搖了搖頭:“不,我是誘餌。”
林與卿眼底的異彩一閃而過,他評價道:“有點意思,那之後呢?我要怎麼做?”
“站過去再說,我不是啞巴,你會聽到我的指令的。”謝淵不耐煩地催促,“快去。”
林與卿可以磨蹭,他的時間卻不多。
“行~行~”林與卿妥協地拋了拋打火機,能怎麼辦呢,自己說的聽話,就算是被鬼追也要執行啊。
他轉過頭,沒有停頓地朝著井口走去,井邊的大樹枝繁葉茂,枝椏扭曲細長,蓋住了井上那片被月色染過的深灰色天空,使廢井籠罩在晦澀不明的黑暗中。
那口井很安靜。
就像他們剛開始遊戲時那樣,檢查過後也沒有半點異常。
可他們在墳地後面耽誤了這麼久,女鬼卻還沒有追上來,林與卿已經相信了謝淵的傳輸點推測,靈異事件中,鬼的出現本就伴隨著大量的出其不意和細思恐極。
怪談遊戲的第一準則就是,人類無法殺死怪談,所以無論一個經歷者有多強,他面對最低階的鬼也只能“拖延”、“逃跑”、“驅散”,大不了鬼和人都拿對方無可奈何。
提燈女鬼顯然不是最低階的鬼,她是這場遊戲的核心,林與卿很清楚,這麼近距離對上她,哪怕有凝聚物的輔助,自己一不留神也會死得悽慘,不然他也沒必要偷偷摸摸去木屋。
當然,如果他想跑還是能跑得掉的,但那就沒意思了。
林與卿離井口還有四米。
隱隱約約的,他的耳邊傳來了水流攪動的聲音,很輕很輕,像被蒙在兩層厚被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