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沉默的夢雪並沒有讓辰淵閉上嘴巴,他又繼續剛才的話:
“你雖是金家不起眼的庶女,但是你家卻是京城少有的富貴人家,名聲自是要緊,但是這世上的事,無非是熙熙利來,攘攘利往,有多少人家視你們金家為肥肉。這其中利弊你自己揣摩一下。”
一語驚醒夢中人,自古就是名利結合。那些世家大族奢靡無度,內部早已是一個空殼。
然而為維護臉面,大都會透過聯姻獲取錢財,不管嫁娶雙方是否喜歡,只要錢到手就一切不管不顧。
反觀自己家,自爹爹那一代,家族中人就開始立志入朝為官。然而竟是沒有一個能入仕的。
現在全家的希望全部都放在哥哥身上,父親在他身上傾注了很多心血。不僅哥哥負山而行,恐怕將來家中幾個姊妹,都會淪為家族贏取臉面的工具吧。
此刻悲從中來,心中滿是傷感。身為女子的悲哀,夢雪想到自己也許會淪為哪個爺爺輩的小妾也未可知。
辰淵見她面色一下子沉了下去,知道她是聽到心裡去了,又交待她:“明日錦繡的事的,你就不要再插手了。”
然而夢雪聽到這話,心裡一股煩躁湧上心頭,正了臉色,挺直了身子反駁:
“沈小侯爺何出此言?難道朋友至親有難處,你自己冷麵心腸,還不許別人幫助嗎?”
又反問他:“你可知百花樓的主人是誰?”辰淵見她有些激動。
緩了緩,溫聲勸她:“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這道理你應該是懂得。”
夢雪想到自己茫茫淒涼的命運以及還未報的仇恨,心灰意冷,此時聽到他如此說,便把自己的情緒摻雜其中,冷笑一聲:
“我沒讀過什麼書,也不認得幾個字,竟不知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在沈小侯爺這裡竟是這樣的意思。”
又忿忿然道:“虧得錦繡姐姐將你視為知己,卻不知你暗裡竟如面目。小侯爺既如此潔身自好,不立危牆,那也請也別伸手去推,遠遠躲開,自掛東南枝的好。”
夢雪不但嘴上罵著,心裡也沒放過他:自古男子就薄情寡義者多見,可見他也是個冷莫無情,道貌岸然,虛情假意的偽君子。
越想越氣,一時火竄到頭上:“你放我下來,我經常進出百花樓,不但進去了,我今天還給大爺們唱曲兒了,你趕緊把我丟下,免得弄髒了你的袍子。還有我哥哥,你也趕緊與他割席分坐吧!”說著便要掙扎著下馬。
她慷慨激昂的燃燒著激憤的情緒,像只炸毛的野貓。
突然,卻被一雙胳膊從背後環住。好似之前罵他的話,衝他發的火,都軟綿綿的打在了棉花上。
心宛如一石激起千層浪,夢雪心裡蕩起波浪一圈一圈地推開來,久久不能平復,他,到底要做什麼?
一個大大的腦袋緩緩放在了她的肩膀上:
“你先平復下心情,這會張牙舞爪兇巴巴的,像個夜叉。你想想,從小到大我有沒有騙過你,我是為你好。”說完直起身,扳過她的臉,雙眼直盯著她的眼睛。
夢雪本欲掙扎,卻看見他俊毅的臉上兩隻眼睛深情款款,如暗夜裡兩個熠熠發光的星對她深情傳遞著綿綿情義。可她根本就感動不起來好嗎,什麼像個夜叉,真想給他一嘴巴。
“找回小時候的你吧,你現在就是枝帶刺的花。連我都不能輕易去碰。你什麼時候還會再叫我一聲辰淵哥哥呢?”辰淵呢喃的話,讓她更是做如針氈,手足無措。
不過,她的心潮如風吹動的湖面,泛起一層層的漣漪,卻又覺得,他的話好生奇怪,自己小時候跟他關係很親厚嗎?他是怎麼做到讓人又氣又心動的?
兩人各懷心思,緩緩歸去。此時月明星稀,路邊擺攤的夫妻默契的打著配合,馱著孩童的男子與娘子一起嬉笑著逗樂,還有一對白髮翁媼相互攙扶呢喃私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