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雪山需要一次大規模的淨化,我思來想去,還是覺得啟動守山大陣比較好。該怎麼啟動,燕掌門應該清楚吧。畢竟雷劫派已經做過一次示範了。”
孟昭平要他自裁。
燕承天跪在地上,瞪著地上那柄劍。
“接受吧,燕掌門,這樣最起碼能留個好名聲,徒弟們也都會真切地悼念你。你不必擔心蒼雪派的未來。雖說你是個人渣,但卻教出來一個好徒弟。怎麼說,上樑不正下樑卻沒歪,還挺神奇的。傅白很中意你的大徒弟,說不定會破格給予他仙籍。你們蒼雪派也有很多年沒出現飛昇成功的修士了吧。有這麼件大喜事等在前頭,燕掌門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嗎?”
燕承天不肯拿起劍。他都不敢相信這麼冷酷的話,竟然是從一位仙君口中平靜地說出。
“仙界、仙界的仙人,難道不該是寬宏大度的嗎?我只是犯了一個小錯——”
孟昭平笑了。
“看來燕掌門對於我們似乎有很大的誤解。你所說的那種寬宏大度的仙人,在上一次三界混戰時基本死絕了。這樣吧,反正我不急,我問燕掌門一個問題。你覺得仙界和黃泉界的差別在哪?”
“這、這差別當然大了!簡直沒有可比性!”
孟昭平搖頭失笑,說:“你沒有看到本質。”
他離開原地,踱步到懸崖邊,望著悠悠遠山,緩緩道:“仙界和黃泉界,同樣擁有遠超凡界的實力。其中的強者更是動輒就能毀天滅地。擁有力量,是一件令人豔羨的事。但力量也會驅使慾望,令人迷失。對力量的追求和沉迷,我們與他們都一樣。區別大概就在於……我們比較會裝。”
“但是、但是你們濫殺無辜,會積攢殺業!這對於你們不是很不利的事嗎!”
孟昭平的眼睛彎起來。
“燕掌門懂得還真不少。你說的沒錯。天道為了限制仙人,防止出現濫用靈力傷及無辜的慘狀,便定下了一條規矩。殺人或者殺妖,都算在業障裡。業障積累到一定程度,就會反噬仙體。說起來從上次仙泉大戰到現在也過了千百年的光陰,我們身上的殺業已經洗得差不多了。不過小心為上,不必要的殺戒就不破了,還請燕掌門自我了斷吧。”
“既然你殺不了我,那——”
“我勸燕掌門一句,自我了斷對於你而言是最好的下場。你知道傅白是仙尊,僅次於天帝的仙人,但想必你還不知道傅白和天帝是有血緣關係的兄弟。”
燕承天驚訝地睜大了眼。他走得急,沒有在蒼雪之巔逗留太久,自然也並不知曉這個重要訊息。
“天帝除了三界的安危之外,最看重的就是這個僅剩的手足。你在蒼雪之巔所做的一切天帝心中有數。當時他礙於種種原因沒有出手制止,但你猜猜,他過後會不會找你算賬?”
燕承天背後的冷汗簌簌地落。
“就算不殺你,也有很多辦法折磨你。能讓你肉身不死靈魂受苦的辦法可太多了。所以說,燕掌門,你這輩子自我了斷,下輩子指不定還能投個好胎。這難道不是最好的下場嗎?”
孟昭平背對著他,耳畔傳來三聲鈴鐺響動,這是玉手傳來的訊息。
看來蒼雪山的倖存者已經全部撤走了。
“燕掌門,再耽擱下去,你或許連這最後的機會都要失去了。”
廣陵仙君淡淡地說。
身後有劍身敲擊冰面的響動,孟昭平被風雪吹得眯起眼睛,但沒有錯過任何一絲聲響。
在皮肉割裂聲音響起的那一刻,他施了個瞬移術,從原地離開。
蒼雪山的雪轟隆隆地墜落,形成壯觀的景色。在這崩塌的雪堆之間,夾雜著若隱若現的靈力波。
守山大陣啟動了,剛剛走出山外的弟子流露出哀慟的神色。
而殿後的玉手看著悄無聲息回到離山隊伍裡的孟昭平,問他:“都結束了?”
“嗯,善後結束了。”
孟昭平把遺留的劍鞘隨手丟進雜草叢裡。這劍是他撿來的,上面還刻著蒼雪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