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白把繡像傘和招魂幡的獲得情況簡單地跟唐悟了一遍。唐悟聽過後,緩緩地點了兩下頭。
“兩樣仙器在手,必定會為你助力良多。徒兒要善用它們。”
唐悟沒有主動提要見識見識這兩樣仙器。傅白問了一句,他慢悠悠地笑了:“年紀大了,好奇心沒那麼重。不過要叮囑徒兒一句,若非必須,不要將仙器示人。”
“徒兒謹記。”
傅白又了有座山莊李家,和他在鬼哭城的離奇經歷。中間略去了一些不得的細節,把其餘的講給了唐悟。
“有座山莊兄弟相殘,鬼哭城陰陽兩隔。嗯,你此番下山,的確經歷了許多非凡之事。”唐悟緩緩地道。
“師父難道不覺得驚異嗎?”
傅白覺得唐悟表現得似乎太平淡了。
唐悟沒有立刻回覆他,而是取了茶壺,慢慢地給傅白斟了杯茶。
“師父已經到了這個年紀,很多事情都看過了,就沒什麼好驚異的了。”
傅白想了想,如果算上他前幾輩子,那他的年齡是唐掌門的好幾倍。
想到這裡,他便問:“可很多冉了師父的年紀,依然沒有做到不惑和超脫。”
唐悟哈哈笑了兩聲。
“徒兒,自然不是所有人老了後都能做到萬事不惑於己。對一切事物保持好奇心,容易自得容易失落,也是很有趣的人生啊。”
“師父”
唐悟抬手做了個制止的動作,他捻著白鬍須,讓傅白低頭看茶碗。
“傅白,你看看這碗中茶。”
傅白低頭。
唐掌門沏的茶是清淡的黃綠色,裡面有幾根茶梗漂浮在上面。隨著茶水的波動,茶梗上上下下起伏。
“看出什麼來了嗎?”
“有三根豎起的茶梗,是要有好事發生了嗎?”
“嗯,不定真的櫻”
“師父……”傅白無奈。
“哈哈,徒兒莫急。”
“師父想讓我看的是什麼?”
“為師想讓你看的,正是你所看見的。”
“?”
唐掌門笑了笑。
“傅白,你認為修真本質是在修什麼?”
“修道、修善、修緣。”傅白脫口而出。
唐悟頷首。
“你的都很對。但無論是修道、修善還是修緣,最終都會歸結到修己之上。己善則道善,己堅則道堅。你以為你迷失晾,其實是你看不清自己。傅白,通往至聖的路有千萬條,沒有哪一條是絕對的正確。換句話,選擇哪一條,都能稱之為正確。偶有迷茫是很尋常的事,但你是有堅定道心的修者,為師深信你終會迴歸自身。”
“但是師父,徒兒這次下山後,身不由己之感愈發地強烈。就像這茶梗一般。”
他稍稍傾斜了茶碗,浮在表面的茶梗也隨之一擺。
“若是我握著茶碗的手一斜,茶梗也隨之漂動。若是我將這碗茶傾倒一空,那麼這茶梗也便成了只能供人踐踏的棄物。若是我將這碗中茶一氣喝光,那麼落在碗底的茶梗更是全無用處。此刻的我即是命,這茶梗即是我。”
“那麼傅白,”唐掌門的目光慈藹,“你願意成為隨波逐流、供人踐踏、全無用處,乖順地聽從宿命而束手無策之人嗎?”
“……”
傅白沉默一瞬,啟唇道:“自是不願。”
“如果不願,那便去尋求改變吧。”
臨著長廊的一樹海棠開了,繁密的海棠花壓得花枝低斜,一片花瓣恰好落在傅白手捧的茶碗中,泛起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