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二弟身上有多處化膿的傷,衛生院的醫生懷疑這個孩子受到了虐待,但是什麼都沒說,只是給他的傷口先消毒塗藥,然後掛點滴消炎退燒。
魯翠娥和她的大閨女身上的燙傷也一併在這裡做了處理。
葉璃也讓護士給小弟的臉抹點藥消~腫。
葉長貴顯然對小兒子為什麼會傷成這樣並不關心,反而催促葉璃拿錢。
葉璃堅持表示自己是無辜的,“我都不知道家裡有錢,怎麼拿錢?誰知道我後孃有沒有拿那些錢去養漢子,反過來汙衊我?”
葉長貴瞳孔瞬間地震,女人養在家裡沒事,但是養出綠帽子來,他是不能忍的。
他目露狐疑地看向魯翠娥。
魯翠娥怒極,大罵葉璃,“你這個小賤人,偷錢還汙衊我,老孃現在就打死你……”
“你平時和大隊裡那些個挑夫販、打鐵匠眉來眼去不是一回兩回了,再說了,你偷漢子又不是頭一次,還怕人說?”葉璃也不怕被打,梗著脖子張口就來,不管有沒有影,她就是要讓葉長貴懷疑魯翠娥偷人。
衛生院的醫生護士和那些來看病的病人都投來了異樣的目光,表示線上吃瓜不能停。
魯翠娥面對周圍的目光,想打死葉璃又不能,只能無能發怒地衝葉長貴發火,“葉長貴,你到底管不管葉璃這個死丫頭了?”
葉長貴現在也沒有好到哪裡去,感覺老臉已掉光,大喝了一聲,“葉璃,你給我滾出去!”
她也顧及這裡是公共場合,還要考慮生病的二弟葉家良,被吼了一聲佯裝老實了,沒再頂嘴,直接帶著葉小弟出去。
這個孩子渾身戰慄,臉色發白,雙目呆滯絕望,彷彿黑暗即將吞沒他瘦小的軀體。
葉璃目光復雜地看著他,這孩子小小年紀本應該享受父母溫暖的愛,卻在這樣備受呵護的年紀遭遇種種欺凌,讓他如驚弓之鳥,時刻惴惴不安,以至於後來毫不猶豫地走上了歪路。
“小弟,你別害怕……”
一直到了衛生院外頭,葉小弟才彷彿重新有了呼吸,他眼眶裡含著令人心碎的淚水,輕輕呼喚著葉璃,“大姐,大姐……”
“我在。”葉璃對弱小的人一直抱有同情心。
“我們……我們不回家了,好不好?”葉小弟用輕如蚊蠅的聲音哀求道。
這個可憐的孩子在那個充斥著暴力、毫無溫情可言的家庭長大,他有強烈的預感,預感他們姐弟即將面臨什麼樣的災難。
就算受傷,就算默默死掉,也沒有人在意。
因為沒有人有時間有餘力去在意他們的生存狀況。
葉璃拉著葉家宇一起坐在衛生院走廊的長椅上,輕輕問道:“不回家我們能去哪兒呢?”
她一開始有想過一走了之。
去哪裡都好,她有手有腳,有一身本事和知識,可以過得很好,至少不至於餓死。
可如今,她不得不考慮一下實際情況,如果她走了,眼前這個可憐的孩子怎麼辦呢?
現在是八十年代初期,國家仍舊嚴格管控農民進城,沒有介紹信擅自進城,會被當成盲流送去收容所,那裡的待遇可不好。
她真不忍心讓這個孩子跟著自己流離失所,東躲西藏。
年歲不大的瘦弱男孩兒,頭低低垂下,已經很長的黏溼的頭髮蓋在眼睛上,好半晌,他才抬起頭輕輕地說:“我們可以去要飯,大姐,我會要飯……”
他兩隻手緊緊握住葉璃的手,彷彿握住了他此生唯一的救命稻草,“要是回家,我們會被打死的……”
葉小弟說著說著,豆大的眼淚不住往下掉,漫天的絕望充斥著這個男孩的世界。
他不知道除了要飯,還能用什麼辦法讓自己能有口飯吃。
他太弱小了,對外面的世界一無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