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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章 逆浪兼天湧 (2 / 9)

尚可喜皮笑肉不笑地說著,拉著韁繩緩緩騎馬,他已經猜到了清廷此番南征安排的用意,分明就是不想他平南王一家獨大,才會讓耿繼茂獨領一軍戴罪立功。

攝政王多爾袞不愧是隻老狐狸,一出手就掐斷了自己吞併靖南王勢力的念想。

可尚可喜其實也明白多爾袞的顧慮。入關後形勢日趨嚴峻,這回差遣兩王收復廣州,背後隱喻的是漢人藩王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關係,如果南下戰敗,他們兩藩必然少不了卸磨殺驢的下場。

因此眼下,縱然這耿繼茂為人跋扈討厭、不聽管教,但他的統兵能力無可厚非,在擁有自己的一塊穩固地盤之前,他尚可喜再怎麼不悅,還是得態度堅決地上表奏請耿繼茂襲藩,以抗衡八王議政裡日隆的削藩叫嚷。

“小侄多謝叔父,恩情永世不忘!前面似乎有燈火明滅,就讓小侄借花獻佛一番好了!”

耿繼茂聽出了尚可喜的話外之音,頓時大喜過望。

自古驕兵悍將相輔相成,耿家軍跑散了大半,但耿繼茂的武藝超絕,此時有意賣弄一番,便拍馬緊走兩步,揮舞著大槍前去殺人取樂,此時尚可喜內心還在盤算著得失利弊,不甘心一點好處都沒沾著就吐出嘴裡肥肉,也就沒心情和他再做商量。

兩人愈走愈遠,就在他們以為大勢已定的三更時候,竟有幾聲弦驚分外刺耳,驚得輕騎而去的耿繼茂勒馬停下、四處搜尋,也驚得尚可喜循聲而望,下意識就向遠處黝黑高大的東城樓看去。

“叔父小心,城中逆賊似乎有埋伏!”

誰也沒想到,煊赫入粵的兩王竟然會在廣州東門,遭遇到一場始料未及的伏擊,而圍攻他們的人訓練有素、武藝精深,顯然是同樣的百戰勁旅,依靠著雙側民房中此起彼伏的弩箭飛射,竟然將他們打了一個措手不及。

尚可喜向來疑心深重,他敏銳地察覺到了來自兩翼的壓力正在逐漸增大,對方又不經意間截斷他們的退路,彷彿故意在誘騙他們向前方突擊,使其陷入首尾難顧的境地。

“賢侄也小心,我看後面還有埋伏。”

耿繼茂將大槍掄動,磕飛了幾支冷不丁的暗箭,披甲在身的他自有千般信心,帶人向城樓殺去。

“埋伏?管教他有來無回!”

急於襲嗣王位的耿繼茂,自恃悍勇一馬當先想要突圍,率著剩下十餘耿家精騎的衝鋒而去。可誰知他的鐵蹄就此踏破了大勝而還的假象,敲開了一扇通往幽冥的大門,讓他恍惚間闖入了無間地獄,

時至今日的尚可喜,永遠都不會忘記那不經意的一瞥,他就在城東門幽暗的城樓上,看見了那位本應該死去幾個月有餘的狼顧鷹視之人。

那一夜,頭頂是直幹雲霄的刺耳哭喊,腳邊是涕汜長流般的濃烈鮮血,時間似乎就定格在這裡,這也是尚可喜第一次六神無主地愣怔在了原地,就連他當初航海歸金的那夜,都沒有如此失措的情緒。

“李成棟?這怎麼可能!!!”

這個人,本該已經帶兵前往江西作戰,本該溺死在信豐城外的桃江河中,本該絕無出現在廣州城中的絲毫道理,更不會以鬼魅之態,出現在眼前這座鬼門關般的城樓頂上!

尚可喜只覺有寒光遍地,廣州城殘破的城垣正拔地而起,化為周匝八萬裡、絕高一萬丈的純鐵之獄,將他向外界求援的希望不斷吞噬。

但尚可喜清清楚楚地認出了他,那名絕不肯屈居人下的虎狼之將,此時正帶兵站在廣州城東門之上,面色漆黑雙目寒徹,以殘暴到不講理的殺意相對!

一把大弓被李成棟拉成滿月一般,弓弦聲震,翎羽如飛,前方奮力廝殺的耿繼茂隨即應聲而落,瞬間栽落在於馬下,不遠處有無數李成棟麾下的叛軍如鬼魅般出現在街頭巷口,伴隨著地獄降臨般的山河倒轉,已經潛到了尚可喜的面前。

尚可喜瞳孔震盪,不時傳來親軍喪命的哀嚎,超乎尋常的刺激已經讓他渾身顫抖,握刀的手都開始出汗打滑,但尚可喜還是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拼了命地告誡自己的內心鬼神之事荒誕不經。

慌什麼!

他平南王尚可喜,不過落入了一個最最險惡的陷阱,他們在城外進行了九個月的撕殺爭奪,竟然是李成棟精心設計的陰謀,只為了將自己盡數覆沒在廣州城中!!!

“真是李成棟……”

尚可喜的眼前一陣陣發黑,視線也在紅與黑的映照下開始混沌不明,沾染上了濃到化不開的血色。

有一支羽箭向他射來,尚可喜迅速跳馬躲閃,胯下駿馬卻被一箭射死,千斤重壓瞬間將他按倒在地,連著一條腿失去了知覺,喘氣更是變得艱難萬分。

可就在這樣的生死邊緣,尚可喜的耳邊似乎出現了幻覺,東門左近似乎有強大光焰伴隨雷電巨響,地上淺洞也顯露出朽草枯根,這令尚可喜懷疑自己是否已死,驟然變為了佛門所說的中陰身。

若魚在熬,膏脂焦然,尚可喜身處廣州城中生死一線,一側是清軍屠殺作樂的聲響,一邊是李成棟部下冷酷無情的弓弦聲,心膽俱裂的他恍惚間,聽見了奔逃的聲浪被屠殺的聲浪壓過,又聽見屠殺的聲浪又被突襲聲蓋過,此起彼伏永無止盡。

等到一輪箭雨熄滅,尚可喜才推開被射滿弩箭的馬屍,惶惶然地探出頭去,似乎又有異樣發生,視線忍不住看向城樓。

尚可喜只覺得頭疼欲裂,他瞥見一道高大魁梧的模糊人影屹立於城門上,右手似乎齊肘而斷還在釃血,鬚髮飄張宛若鍾馗,可那柄金刀爍爍放光,讓人決計不會懷疑其存在的真偽,只知道金刀之下無一合之地,四周的伏兵也頓時潰散於無形。

東門之上面如死屍的李成棟想要棄弓抽刀,一刀絢爛至極的刀光已經平地而起,轉瞬斬斷了脖頸,身首異處的屍體從東門城樓之上栽倒下來,重重地發出一聲悶響!

無間地獄仍在眼前,悲悽歌聲纏繞在他的耳邊不去,尚可喜幾乎失去了當時的記憶,只記得李成棟的屍身從城門上跌落,距離自己僅有幾步的距離。可他分明瞧見李成棟那狼顧鷹視的面容還在痙攣,無頭屍身也兀自蠕動著,懷裡掉出一個銀色的盒子,被屍體用痙攣痿痺的手指想要開啟!

一種大恐怖油然而生,此時即便無間地獄就在眼前,遍體生寒的尚可喜也憑空生出幾分力氣,徹底推開壓在身上的馬屍,選擇從李成棟的無頭屍身手中,不由分說地搶奪過那個盒子。

他與李成棟的頭顱對視著,一對凝滿血漬的眼眶死盯著他,在這善惡難判的所在,生與死果然無界,可眼前之人是何等複雜的眼神,這個當今天下無人能出其右的屠夫,到死都沒有流露出求饒的意思,只是用鷹隼般鋒利的視線,死死盯住了尚可喜,詭譎影動,是身後無頭屍身正顫顫巍巍,就地爬起亟欲撲來!

也是在那一刻,尚可喜心頭的無間地獄轟然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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