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說的,望月一字不落聽在耳朵裡。
舒月照晞,晞乃天剛破曉,朝日初升之意,此時天上那輪明月當已西沉,不知寧曜這舒月照晞,究竟是何含義。
不過他名中有一曜字,曜者,照耀也,也可指日月星辰,而寧曜氣息熱烈,靈力也以火為主,在天界只怕也是司掌火焰、亦或是太陽的神仙。
而與太陽有關的天神,望月只在書中看見過,似乎是上古時候的大神——羲和,那也是傳說級的人物,且羲和為女神,更和寧曜沾不上邊了。
望月有次問起寧曜擔任何職時,他只說自己是一介散仙,無官無職,整日飲酒作樂,虛度光陰罷了。
若真是一介散仙,又何必辛辛苦苦下到凡間,還費盡心思借了凡人的身份在人界爭個一品大官呢。整日飲酒作樂,遍遊山水,看盡世間滄桑繁華之景色,不應該才是所謂散仙的為仙之道麼。
且寧曜看似風流不羈,實則內裡心思縝密至極,什麼他都能告訴你,但要仔細一斟酌,你會發現他話裡什麼都沒說。
這樣的人,若說他不是在計劃什麼,望月都不太信。
今天京城頂上的天,和當年望月離開時一模一樣,都是一片蔚藍無際,抹上些棉花一樣的雲,秋日裡的太陽早不似盛夏時候那麼滾燙,還把上午時的些許涼意蒸騰得乾乾淨淨。
京城周圍的農家也將新收的稻子都抬出來,平鋪在地上曬乾儲存,此時接近傍晚,要將稻子收回去,不然夜裡受了露水,稻子就會生黴。。
他們進京倒是順利,守門的兵士一見到承平手裡的腰牌,便忙不迭地賠笑開路,還追著馬車噓寒問暖了一番,他們才得以往宣榮府的方向去。
本來因為路上顛簸而積蓄的一點睏意,自進京的那一瞬就消失了,望月不搭理寧曜,獨自倚在小窗邊看著外頭的車水馬龍。
京城裡她沒去過的地方,沒見過的東西可多了去了,晟陽也是,只可惜她只能在晟陽停留一晚,並不能好好玩個遍,但京城不一樣,她這次隨著寧曜來京城,少說也得留上幾年。幾年時間,她當然不會就躲在宣榮府裡做個王八,定是要把京城裡裡外外都玩個遍的。
寧曜只怕不知道她的心思,不過不打緊,回頭再和他說。
宣榮府和眾多官員、親王、公主的府邸一樣,都在皇宮腳下,地勢不可高於皇宮,為萬臣仰視朝拜之意,按品階上下,由近到遠排列,宣榮府便和眾多親王高官府邸相臨近。若要進宮,坐馬車大約兩炷香的功夫便能到宮門,再遠些就要半個時辰之久了。
和這一眾王府比起來,晟陽城的衛府也顯得侷促不少,皇親國戚自然排場大些,但都不及遠處那森嚴威武的皇宮。
馬車在一座府邸前停下時,寧曜對望月說:“到了。”
然後他和承平先下了車,望月從車廂裡站起,便聽到外面一眾人齊聲聲道:“恭迎將軍回府!”
好大的陣仗。
望月覺得好笑,回個家倒是跟皇帝臨幸了一樣,這排場,是生怕周圍人不知道他寧大將軍回府了?
她還在猶豫要不要出去,外頭寧曜的聲音傳了進來:“望月。”
寧曜叫她了,能怎麼辦呢,人家可是將軍。
外頭的人只見馬車中伸出一隻修長雪白的手,撩開了車簾,寧曜將手伸過去,馬車裡的女子將另一隻手放在他手掌中,由寧曜牽扶著下了馬車。
他們都伸長了脖子,想看看自家爺大張旗鼓帶回來的姑娘究竟是何等絕色。
柳葉眉間發,桃花臉上生。腕搖金釧響,步轉玉環鳴。
只怕這些古語形容的就是這樣的女子。
她不笑時,眉眼間自帶幾分清冷之色,笑時又如冰雪初融,繁花初開。
尤其是髮間那支紫鳶尾,更是稱得她整個人氣質如蘭,嫻靜高雅。
寧曜牽著望月,環視一陣,開口道:“松羽呢,怎麼不見他出來?”
一個婢子躬身答道:“松羽說舒月閣裡的池子忘了放水,他盯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