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天的文書可不能作假,祖宗就在天上看著呢。
徐子允越讀心中的煩悶就越深,剛才一路上都想向陛下進言,好不容易才趁著大祭見到了陛下,他可沒謝洵那麼能忍,早就想將最近的這些事情一股腦告知陛下了,何洪是怎麼欺上瞞下的,盧何是怎麼與何洪狼狽為奸排除異己的,朝中百官是怎麼唯唯諾諾的,可惜一直沒有機會,陛下也沒有絲毫要召見他的意思。
一篇祭文讀完,正式開始祭祀流程,旁邊的儀仗衛隊燃起了鼎火,徐子允站回官員佇列,帶領著百官開始行跪禮。
他看向太廟內,目光卻無法穿過開啟的殿門看到魏皇的身影,也沒法看到那些隱藏在黑暗裡的大魏諸代君王排位。
徐子允的頭深深的低下:
歷代的陛下們啊,保佑陛下能出來看一看吧,如今的大魏,是真的經不起折騰了。
......
進了太廟的大門,光線就開始暗淡下來。
作為除了魏皇外僅存的皇室成員,四人要在前殿陪祭,而只有魏皇一人能夠進入中殿直面祖宗排位。
四人在蒲團上跪好,在一片燃燒的燭火間聽著殿外的祭祀聲。
徐子允唸誦祭文的聲音時斷時續,配合著前殿瀰漫的香燭味,一時讓人有些恍惚之感。
這個時候是千萬不能開口的,這次祭祀的儀制甚至大過了平時的歲祭,所以七年未曾入京的顧懷也要被召入京,不然顧懷此時還呆在涼州對著難民發呆呢。
顧懷的視線悄悄的遊離到其他三人身上,他能肯定其餘三人也在悄悄打量其他人。
首先還是看向了四人中身份最高的太子,也是明黃色盤領窄袖朝服,只是前後和兩肩都織了蟠龍,是唯一一個除了魏皇可以穿明黃朝服的人,玉帶皮靴,戴著翼善冠,只是身軀實在太胖,被朝服勒的肉都有些凸出了,看著實在是沒什麼威嚴。
其次就是跪在自己之後的二皇子,此刻微微閉目養神,賣相比起太子不知好了多少倍,穿著和自己一樣的黑色藩王朝服,比自己還要高些,雙手垂立,連背也挺得筆直。
最後的就是明珠公主了,和小時候給自己留下的印象不太一樣,以前笑起來就露出一口白牙的小丫頭現在已經變成了個文靜的淑女,美麗程度和柳清不相上下,卻帶著股天家血脈的高貴威嚴,穿著淡金宮裝,頭上的珠冠沒有絲毫晃動。
顧懷收回目光,有些感慨,別的不說,如果自己不是來長安趟了這攤渾水,大概也很難再見到這三個人,除非是下一個魏皇登基時要來一趟長安。
如今呢?太子成了自己的政治盟友,二皇子和自己生死對立,唯一的一個小時玩伴明珠也沒有對自己表現出具體的態度,怕是也忘了當年的交情。
這就是天家啊,一朝入局,是禍是福說不清楚。
他饒有趣味的看向二皇子,平時還很少有這麼近距離觀察的機會。
老二,你說,到底最後是你當上皇帝,還是我把你拉下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