響箭炸裂開的下一瞬,最前面的將軍舉起手中長劍,仰天一聲大吼:“殺!”
接著便是浩大的喊殺聲,一聲高過一聲,像是要將天地撕裂。
氣勢之宏大,有天崩地裂之感!
而後,一匹匹的戰馬向前揚蹄,狂奔而去。
嚴笙聽著這震撼山河的兵士嘶吼,目睹著這千軍萬馬的壯闊情景,內心洶湧澎湃,一股莫名的溫熱血液,從心底直衝腦門,讓人熱血沸騰。
就連即使身處這冰天雪地、天寒地凍、風沙滿面的北疆苦寒之地,也暫時忘卻了肉體的不舒適之感,心中的愉悅激情比一切都來得痛快,讓人義無反顧地往前,一直往前!
這一刻,嚴笙忽然明白了楊青煒的感受,懂得了他的堅持。
響箭響起的下一霎那,從繡囊山左面、右面以及谷內,同時傳出一片浩大的聲音。
戰馬踏地,軍士的喊殺聲一聲蓋過一聲。其中最響亮的竟是自山谷內傳出,猶如毀天滅地之感。
在此駐守兩日的匈奴軍士,猝不及防地就看到從各處殺出黑壓壓一片人,等他們還未來得及作出反應之時,就快要將他們團團包圍住。
匈奴族的副首領反應的較為敏捷,在眾軍士呆愣之際,迅速大聲喊道:“撤!快撤!”
便是不用交戰,也知道敵我實力懸殊,不戰而敗!此刻撤退,或許還能保住更多軍力,以儘量損失最小。
軍士們在此圍守兩日,已經疲累困頓,就連反應也遲鈍了些許。一些反應快的,僥倖逃離而去,而剩下的大部分,就被大梁軍士團團包圍住。
在一片肆意的嘶喊聲混著刀劍相碰撞的聲音中,鼻尖漫漫充斥著濃濃血腥味,目光所及皆是漠北的荒涼頹敗之感。
就在這一片驚心動魄、硝煙瀰漫之間,嚴笙看到那個自谷口而出的身影。
她就這樣,抓緊韁繩,不顧一切地縱馬馳去。
彷彿在那一瞬間,刀光劍影遠去,戰鼓雷鳴消失,天地間俱歸於澄澈,天地間只此二人,遙遙相視。
溫亭坐於馬上,面色平靜地看著那個身影迅速靠近,眉眼間俱是濃濃的笑意。
她一身紅衣盔甲,英姿颯爽,手握著長劍,一腔孤勇,很快就到了他面前。
嚴笙走近了,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發現沒有明顯的傷處,才微微一笑,鬆了口氣,這一放鬆下來,便是感覺身子一陣疲憊。
馬上的倩影微微一晃,溫亭眼疾手快地探身,穩穩扶住她的手臂,才沒讓她跌入馬下。
而後,手腕微微用力,嚴笙只感覺眼前一花,暈眩了一下,下一瞬,就穩穩落在了溫亭馬上,倚靠在他的身前。
她纖薄的後背,抵上他冰涼的戰甲,之後久違又熟悉的溫熱氣息縈繞在呼吸間。
嚴笙微微仰頭看他,溫亭也淡笑看她,四目相對,無需多言,彼此都明白。
嚴笙看著他原本就輪廓分明的臉部弧線,好像更加清減了幾分,面容更加稜角分明瞭些。
心念一動,嚴笙往上微探脖子,輕輕吻上了他的唇角。
有些扎嘴,原來是原本光潔的已經長出了淡青色的胡茬,嚴笙心中微酸,眸中很快泛上一層朦朧瑩然之色。
溫亭瞧見她心疼得似欲落淚的眼,微微一嘆,低頭加深了這個吻。
混亂的沙場上,兩人溫柔繾綣地互吻,這一刻,他們眼中只有彼此。
心口狂跳之聲,呼吸粗喘之息,皆是闊別許久後相見的思念傳達。
不知多久後,兩人才停下來,皆是呼吸急促的模樣,相視一笑,暖意融融。
“你個死丫頭!”身後驟然傳來一道氣急敗壞的怒罵,嚴笙回頭望去,面色驟然一紅,方才情不自禁至忘我,竟是沒有半分顧忌這是在萬眾將士注目下。
卻見嚴景延與嚴景至同坐一騎,嚴景延正目中盛滿怒火地死死盯著她。
“你個沒良心的丫頭,不來關心你親哥哥,卻跑去跟別人卿卿我我,我真是白疼你了!”
嚴景延看起來氣得不輕,在馬上掙扎的動作很大,就差跳下來救糾她耳朵了。
坐於他身後的嚴景至伸手固定住他亂動的身子,按住他的肩膀,沉聲道:“別動!再亂動就要血盡而亡了!”
嚴笙這才看清,原來他的左肩袖子已被鮮血染紅了一大塊,看起來沒有在流血,想是先前的傷。
此刻他雖然看起來面色蒼白虛弱,但動作大得很,倒是快要將原本即將自動癒合的傷口掙得快要崩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