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寒雲秋是怕自己死這件事本身的發生,那麼田從夢就是怕自己死亡引起的後果發生,一個是為己,一個是為人。
農華宗身為大宗,對自家弟子當然有諸多好處,對於那些家境貧困的弟子,連帶他們的族親都會受到照顧。
她家就受了恩惠,在距農華宗不遠處的江輝鎮開了家雜貨小鋪,日子過的不錯,再加上她每月置換出的金銀寄回家中,饒是人口眾多也能活的很好。
實在不敢想象,她若是死了,這些將不復存在。
早年幼時,因著家中孩童眾多,她是最大,便總分食物給弟弟妹妹吃,即便這樣也還是吃不飽。
現在兩個弟弟都在農華宗做雜役,一個妹妹女工出奇的好,日子蒸蒸向上,這全因她的存在。
一個頂樑柱,頂起半邊天,並不是空話。
田從夢深深吐出一口濁氣,擦掉淚痕,站起身想回房,再在這兒待下去已經沒了意義。
咚咚咚!
有人敲門,田從夢走去開門,來人把她一驚。
不是別人,正是青狼帳萬夫長,吳孝武。
吳孝武笑笑,道:“你就是田從夢吧?”
田從夢點點頭:“嗯。”
吳孝武看出了她臉上的淚痕,邊塞多風沙,即便她擦掉了也還留有細微殘痕,尤其這推門被風一吹,痕跡更加明顯。
“不請我進去做做?”
田從夢手忙腳亂,趕忙道:“哦哦,快請進。”
吳孝武裹了裹袍麾,邁步走進去。
田從夢提起水壺要給他倒水,這才想到水已溫涼,尷尬地笑笑:“稍等一下,我去換。”
“不必了。”吳孝武攔住她,示意她坐下,道:“我來的目的想必聰慧如你已然猜到,能告訴我原因嗎?”
“我……怕死。”
吳孝武挑眉,田從夢的坦誠讓他很意外,雖然支支吾吾,但真實。
“我記得你昨日白晝殺敵還很勇猛,怎麼到晚上就膽怯了?是功法不適合晚上戰鬥?”
田從夢搖搖頭:“不是。”
“那就奇怪了,這是為何?”
田從夢深吸一口氣,道:“因為死人,昨天戰鬥完後我見到不少人的屍體,他們之前甚至有些與我並肩而戰。”
吳孝武突然沉默,他自己給自己倒了杯水,喝下去後才重新開口說:“是見到屍體了膽怯?”
“也不是,我不是第一次見到屍體了。”
“這也不是,那也不是,我看你根本不怕死。”
田從夢猛搖頭:“不!我怕!”
“你是有什麼心事吧?不妨說出來,我想辦法解決。雖然勸人不怕死總讓我感覺彆扭,但沒關係,壞人我來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