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周的第一句話就讓程名振心頭大震,他雖然多派斥候打探魏洲戰況,但並不知道這個訊息。
“確鑿?”
“確鑿無疑。”馬周舔了舔發乾的嘴唇,“五日前,劉黑闥受突厥所迫,大舉攻打館陶,但始終難克,傷亡慘重,突厥大軍不得已北返草原。”
“此等大事,只需多派斥候打探便能得知,在下何必扯謊?”
程名振微微點頭,的確如此,思索片刻後低聲問:“淮陽王使足下前來,所為何事?”
“出兵。”馬周斷然道:“非出兵相援館陶。”
“館陶城內,兵精糧足,固若金湯,無需相援。”
“淮陽王、田總管欲覆滅劉黑闥,請程總管出兵襄助。”
程名振一驚,條件反射的搖頭,“斥候回報,攻館陶敵軍,至少四萬兵卒,縱使魏洲、相州、衛洲合力,亦難相抵。”
“五日前,劉黑闥以數萬士卒輪番攻城。”馬周顯然打了一路的草稿,立即回道:“黃昏時,劉黑闥收兵,昔日高雅賢義子蘇定方率五百精騎出戰,大敗近萬敵軍。”
程名振眉頭一挑,他昔日在竇建德麾下地位不高,是聽說過蘇定方這個名字的。
“半個月前,刑洲總管焚糧倉,蘇定方在貝洲將劉十善籌集的糧草付之一炬……”
程名振拍案而起,神色大動,“劉賊軍中缺糧!”
馬周疲憊的點頭道:“不比去年,今歲河北道處處荒蕪,極為缺糧,兩處大火,無需截斷糧道,劉黑闥軍中已然缺糧。”
“前後攻打館陶十日不克,傷亡慘重,軍中士氣難振,再加上突厥大軍北返草原……”
程名振急促的在營帳內走來走去,反覆在心裡盤算,自己麾下千餘騎兵,兩千步卒,兵力並不雄厚,但如若加上齊善行所部,的確有可能一戰功成。
但首先需要派出斥候打探魏洲戰況,要確定突厥大軍真的已經北返。
但如果戰敗,在河北道的唐軍就全軍覆沒了……
似乎察覺到了程名振的疑慮,馬周加重語氣道:“朝中援軍短時間內難以來援,齊王率數萬大軍頓足月許不肯北上,若是魏洲城破,劉黑闥西向攻衛洲,如之奈何?”
程名振輕笑一聲,“適才足下言館陶城固若金湯。”
“不錯。”馬周嘆道:“若程總管不肯出兵,館陶只能固守……劉黑闥難破館陶,理應攻打黎陽倉。”
程名振嗤笑了聲,自己如何會將黎陽倉留給劉黑闥?
“若程總管效仿刑洲之行,一把火全都燒了……”
停頓了下,馬周繼續說:“到那時候,朝中必遣派大將領兵北上……缺糧的劉黑闥自然難以抵擋。”
抬頭看了眼程名振,馬周說出最後一句話,“那劉黑闥只能再次逃竄草原,依附突厥了。”
“砰!”程名振一腳踹翻了面前的桌案。
老母妻兒均亡於劉黑闥之手,此仇不共戴天,程名振如何能容忍劉黑闥逃之夭夭?!
馬周緩緩的吐了口氣,總算是不負所托,只要衛洲肯出兵,齊善行就算不想出兵……也只能出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