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徵遲疑了下,搖頭道:“理應未入齊王府。”
當然了,如果入了齊王府,怎麼會被打發押送糧草去河北道呢?
韋挺是東宮嫡系,但他本人能成為李建成心腹,一方面是因為出身京兆韋氏,另一方面是因為他幼年就是李建成密友,其本人並沒有出眾的能力,所以對散佈的資訊反而更敏感。
只隨口提了幾句,眾人就恍然大悟,他們未必知道李善,但卻是聽說過李善惹出來的那些事。
“嘗過東市瓊瑤漿,不愧瓊瑤之名……”
“東山酒樓……滋味鮮美,頗有新意,就是價太過高。”
太子千牛李志安笑道:“聽說過長樂坡一事,據說秦王府子弟被打得落花流水,剛剛入京的譚國公丘公之孫,高士廉長子都鼻青臉腫。”
薛萬徹甕聲補充道:“其他不知,不過聽聞尉遲恭長子曾被人兩個照面擊暈,好像就是李善這個名字。”
李建成越聽越感興趣,連連追問,依稀記得齊王在京的時候曾經提過一嘴……全然沒發現坐的最遠的李德武強顏歡笑,臉上的表情都快維持不住了。
詹事主本趙弘智瞄了眼魏徵,“之前聽聞算盤乃是隴西李氏丹陽房秘術……居然是李善所傳?”
讓人意外的是,眾人議論紛紛的時候,提起這個話題的魏徵一直默然無語。
王珪笑道:“如此少年英傑,玄成必要引薦於殿下。”
李建成連連點頭,“祖籍隴西成紀,又與丹陽房子弟來往頗密,難道也是隴西李氏?”
魏徵微微搖頭,沉默片刻後道:“齊王遣五百士卒押送糧草入河北道,李善因精於算學隨行,但並未回程,似乎留在了刑洲。”
“那日齊王傳信回京,某本欲使其攜信回京,不料……”
幾個知情人不約而同的看了眼李德武,也就是說本來是李善回京,但最終卻是李德武回京,李善押運糧草去了河北。
李德武一副訝然的神情……演技不錯。
李建成失望的搖搖頭,不再追問,韋挺趕緊換了個話題。
無人發現,李德武身子在微微發顫,他居然沒有回陝東道,而是留在了河北。
留在刑洲……怕是凶多吉少了。
劉黑闥率主力攻刑洲,而且還有數萬突厥兵隨行……齊善行很難守得住……說不定都已經投敵了。
李德武滿心歡喜卻不敢表露出來……一直到小宴散場,在馬車上,他才無聲大笑。
“夫君為何而喜?”裴氏詫異的看見李德武臉上毫無掩飾的笑容。
李德武溫柔的摟著妻子,低頭看了眼躺在床上的嬰兒,“今日太子設宴,為夫與內兄都受邀。”
“是三兄嗎?”裴氏也知道裴龍虔任太子左衛率。
“嗯。”李德武小聲問:“聽聞裴相今日登門?”
裴氏點點頭,“四叔午後來的,與父親商談良久,直到用了晚飯才走。”
進入東宮半個月了,李德武也漸漸摸清楚河東裴氏的底子,裴寂極得聖人寵信,甚至被賜予鑄幣權。
裴寂立場偏向東宮,和秦王一脈雖未撕破臉,但向來無往來,而且其嫡親侄子裴龍虔在武德元年就入東宮任太子左衛率。
而岳父裴世矩雖然兼太子詹事,其實卻搖擺不定,至少在明面上並未偏向東宮……當然了,也沒有偏向秦王。
如今,李德武出任東宮太子千牛備身,卻讓裴世矩有了一定的傾向性……至少在外人看來是如此。
李德武在心裡琢磨了會兒,裴寂登門,很可能是和今日戰報,以及不久的太子自請出徵有關……甚至可能是代表東宮試探岳父的態度。
一直到夜深,身邊妻子早已入眠,李德武毫無睡意,兩眼直勾勾的瞪著漆黑一片的上方。
很久之後,李德武終於閉上眼睛。
這就不能怪我了,押送糧草的小隊都能回陝東道,是你自己不肯回來!
九泉之下勿喊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