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軍的每一步都在蘇定方的指揮下進行,從殺入敵營,到糧倉率先起火,再領軍突襲中軍大帳,將還沒有完全聚集在範願身邊計程車卒驅散。
蘇定方領兵不慌不忙的跟在範願後面,時不時放箭、衝鋒之後,無法抑制的混亂蔓延到整座大營內。
這時候就能看出蘇定方的名將之姿,如此混亂的戰局中,他居然還能玩微操。
蘇定方一邊親率百騎,或趨馬驅趕,或搭弓放箭,或親自殺散小股敵軍,讓逃竄計程車卒將營地後陣衝亂,一邊分析戰局,分兵讓柳濬從右側繞行突襲。
董康咬著牙盯著遠處那熟悉的身影,搶過一匹戰馬騎上,手持長刀高吼道:“都別亂,拿長矛的往前,其餘人往……”
話未說完,在明亮的火焰照射中,一條似有似無的淡影劃破長空。
下一刻,曾被竇建德、劉黑闥所倚重的大將董康的胸膛突兀的出現一根長箭,身子晃了晃,讓周圍士卒看得清清楚楚之後才頹然摔落。
遠在大營外山丘上的李善都能隱隱聽見轟然的炸響,營地後陣完全散亂,幾個試圖站出來整頓的將校要麼被蘇定方的利箭取走性命,要麼被急於逃命計程車卒拉下馬。
董康的陣亡讓還準備抵抗計程車卒再無戰心,鬨鬧逃竄的大批士卒也徹底讓營地後陣原本已經開始聚集的陣列徹底崩潰。
大量士卒向東側逃竄,手中的長刀不再揮向敵人,而是砍向任何敢攔住自己的同伴。
此時,繞行的柳濬正領著百多唐騎從右側殺來。
幾乎不顧及自己的瘋狂馬速,手中雪亮的鋼刀,閃亮的馬槊,以及在陰暗火光中一閃而過的猙獰面容。
“是唐軍,是唐軍來了!”
逃命成了敵軍士卒唯一的選擇。
恐懼的喊聲,悶雷一般的馬蹄聲,
這一切讓還試圖抱團逃竄的數百敵軍崩盤,百多唐騎毫不費力的鑿穿敵陣,繞了個圈子再次衝陣。
柳濬已然虎口崩裂,索性丟開馬槊,拔出李善送的那柄彎刀,四處砍殺。
這下子,那些士卒的下場就有點慘了。
營地東側的山丘上,李善藉著火光隱隱的看見,被騎兵衝陣逼著瘋狂逃竄計程車卒,不得已竄入正在熊熊燃燒的火中,幾個渾身冒火的人影在搖搖擺擺,或被逼著乾脆跳入寒可刺骨的清河水中。
這就是古代戰場,無數人命被視作草芥的古代戰場……李善在心裡無聲的說,無關對錯,只有勝負生死。
半個時辰後,李善騎著白馬在五個隨從的陪伴下入營,遠遠的就聞到一股古怪的味道,好像是什麼肉被烤熟了……或者是烤焦了?
“剛問過俘虜,此人乃是劉黑闥帳下大將董康。”柳濬指著一具屍體,“看來劉黑闥軍中真的糧草不濟,否則不會讓董康督辦糧草。”
李善瞥了眼就不再理會,只問傷亡。
蘇定方輕聲道:“朱石頭帶人去燒糧倉,只三四人受傷。”
一路相伴,蘇定方早就弄得清清楚楚了,郭樸等五人是隴西李氏丹陽房的家將,朱八、朱石頭、趙大等人是李善門下。
“戰死近二十人。”柳濬手持長刀將董康的首級割下。
柳濬率五百餘騎逃離下博,一路南下入貝洲,到被李善救下的時候,只剩下兩百餘騎,如今又戰死近二十人,但這次價效比極高。
其實原本沒有這麼多傷亡,蘇定方的指揮無可挑剔,個人武力、調遣兵力都臻於完美。
但柳濬所率唐軍心中憤恨,積累的情緒需要一次猛烈的發洩,在敵軍已經逃竄崩盤之後,還不依不饒要趕盡殺絕,才多了些傷亡。
不過無論如何,三百騎突襲五倍敵軍,大敗之,斬殺大將董康,盡焚糧草,這是一場大勝,也是一場完美的夜襲。
幾乎沒有俘虜,要麼沿著清河向東側逃竄,要麼墜入火窟被烈火焚身,再要麼就跳進清河……這樣的氣溫,幾乎沒有活下來的可能。
那些跪地投降的……被柳濬麾下唐兵一一砍翻,割下首級。
李善此次隨軍而來,沒帶任何兵器,只帶了些藥和布匹,立即替傷者上藥包紮。
手裡幹著活,李善一心兩用,心想這一戰會帶來什麼影響,繼續南下應該不會再有什麼問題了吧?
有心想站出來保證一句,但李善自己都有點怕了……還是閉嘴比較好。
雖然幾次都是意外,也都和李善沒關係……但老為這事兒受周趙、凌伯嘲諷,真不好受。
適才在審問俘虜的郭樸突然搶過來,“郎君,叛軍在武城還有數百兵。”
“武城?”李善奇怪的問:“那在歷亭之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