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四人,家中田地無需納稅,更不用服徭役。”朱瑋厲聲訓斥,“每月還能從東山寺領一份月錢,難道不知道東山寺銀錢是從何而來嗎?”
李善撓了撓頭,說實話,自己出秘方,村中青壯出力,又是以東山寺出面,更別說對方已經知曉大部分豆製品的製作方法……領一份月錢真的不過分。
換成後世,人家不甩開你單幹就算厚道了……而在這個時代,評判標準自然不是看銀錢利益得失。
而且李善是從自己那一份中拿錢給這八人發月錢的……他只是想有多勞多得,畢竟自己出行,都是這八人充當隨從。
“郎君,郎君!”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的小蠻撲上來,拽著李善上上下下打量,哽咽問:“好多血,哪兒受傷了?”
“沒受傷,他人的血。”李善的手在空中頓了頓才摟住小蠻的肩膀。
朱瑋之前已經見過李善,知道沒什麼大礙,但看小蠻如此,忍不住一鞭抽在跪著的朱八身上。
“七伯。”李善上前勸道:“上次在長樂坡,若不是朱八他們出手,小侄得頭破血流……”
朱瑋還沒來得及反駁,小蠻已經跺著腳嬌嗔,“這次又出了事,換成他家,還不將他們趕出去……”
“閉嘴!”李善瞪了眼。
小蠻私下曾經說過,這些青壯充當李善隨從,家中又受李善母子恩惠,其實已經算是投入李家門下,只不過沒有賣身為奴而已。
既然收歸門下,就不能太過隨意,條條框框得立起來。
朱瑋顯然和小蠻想到一個地方去了,揮舞著藤鞭打斷道:“大郎待爾等親善,你們竟然如此不盡心!”
“今日長樂坡,難民作亂,盜匪掠奪,整個鎮子化為焦土,就算大郎皮肉擦破,也必將你們趕出朱家溝!”
小蠻的視線落在李善身上,手腳、脖頸處均有擦傷,原本青色的衣衫因為沾染血跡變成墨綠色,有濃重的血腥味傳來。
李善對這一套還真不太適應,作為一個醫生,階級這玩意在特定的時候是沒有用的。
到現在他還記得,一場車禍裡,同時送來了兩個受傷者,一個略輕是領導,一個重傷是司機……結果醫院選擇了先給司機動手術。
等怒氣衝衝的朱瑋發洩訓斥完畢,李善才將八人一個個拉起來,“其實今日這事兒真不怪你們,同行的好幾十人呢。”
“再說了,都是騎馬,你們也跟不上。”
“誰說跟不上?”小蠻在後面嚷嚷,“馬車那兩匹馬不能用?又不遠,就算步行也能勉強跟上。”
“閉嘴!”李善彎腰給朱八揉了揉膝蓋,小聲問:“跪了多久了?”
朱八沒吭聲,一個性子跳脫的青年嘀咕道:“一個多時辰了……”
“就你話多!”朱八罵了句,“今日理應受罰,郎君無需在意。”
後面的小蠻氣鼓鼓的,而朱瑋若有所思的看著這一幕,心想大郎父族母族當年都是以征戰聞名,這一套倒是無師自通,不枉我扮黑臉。
好一會兒之後,諸人都能走動了,一輛馬車駛來,車伕是李楷的親衛隨從,招呼了聲,掀開車簾。
“三十根長矛,二十柄長矛,十副鐵甲。”
李善上前寒暄幾句,將人送走後拉著朱瑋低聲說:“難民作亂,只怕會肆意妄為,七伯當挑選村中青壯……”
李善不知道短時間內靠這些能不能護佑這座小小村落,但來到這個時代大半年了,他知道,自己已經不可能與朱家溝分割。
那麼,就需要做最壞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