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他們是準備等著李靖一同出兵的……鬼知道這廝會不會坐視。
但李靖卻以兵分兩路拒絕……你們帶著的都是本部騎兵,都是參加過去年涇州大捷的老人,韋雲起之前還在涇州駐守一個多月,當行軍迅捷,南下岐州,而我這個主將領主力是要去豳州的,咱們不是一條路啊!
張士貴、侯洪濤又要求調撥兵力,他們四個將領將親衛算進去,騎兵也不過就千五而已,原州、寧州都是山脈縱橫,騎兵的數量不多,就這點還大部分都是段志玄、侯洪濤從鳴沙大營帶來的。
但李靖再次拒絕了,他又不會撒豆成兵的法術,能不能撈得到戰功,能不能以功抵過,自己手裡這六千餘騎兵是關鍵,怎麼可能調撥出去呢?
雙方僵持了很久之後,韋雲起還不怎麼,但張士貴、侯洪濤、段志玄已經忍耐不住了,昨日斥候回報,武功周邊,唐軍與突厥、薛延陀聯兵大戰,勝負還不知曉,但探明唐軍主帥乃是魏嗣王李懷仁。
這三個人要麼是李善的結拜兄弟,要麼是李善親衛頭領出身,要麼是數次在李善麾下的舊將……現在時間才是關鍵,雖然只有千五兵力,但只要騷擾敵軍後陣,就能有效的緩解唐軍的壓力。
於是,昨晚張士貴冷著臉懟了李靖一句,連同為一脈的張公瑾都不搭理,與韋雲起等將領摸著黑南下涇州,一路向南,駐足安定。
換一句話說,如果張士貴、段志玄天亮後率騎兵迅速南下,如果夷男撤兵的速度稍微慢一些,很可能會在岐州境內撞個正著。
到那時候,眼見數以萬計的胡騎,張士貴不可能不遣派斥候回報李靖。
武功縣城頭,李善在沉默的等著斥候回報,旁邊的人也都保持著沉默,只有馬周偶爾牢騷幾句。
一旁的蘇勖瞥見弟弟蘇亶出現在不遠處,悄然走過去低聲道:“無需擔心,鐵勒必然退兵。”
蘇亶有些遲疑,“那……”
蘇亶的意思很明顯,既然敵軍要退兵,那這位魏嗣王為什麼不歇息,摸黑在這兒苦苦熬著?
蘇勖懶得解釋這些,退兵不過是小事,關鍵是夷男退兵之後的那些。
揮手將弟弟打發走,蘇勖就站在那兒,時而凝視不見五指的黑夜,時而看向在燈籠照射下依稀可見身影的李善。
從頭到尾只有短短七天的時間,期間還發生了不少的意外,蘇勖卻是親眼看見這位比自己還要小上六七歲的青年百般設計,雖背地裡破口大罵,但明面上卻是從容應對……挫敵銳氣,陣前敘話,拖延時日,再到勸退薛延陀。
如果這一戰能得手,那李懷仁的名望將會臻至頂點,就算是太子殿下也難掩其光芒。
蘇勖心裡有些不太好的感受,他突然決定,應該與李善說些什麼,以及向太子殿下隱瞞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
“天亮了!”
聽到馬周的聲音,蘇勖這才發現,不知不覺中,天邊已乏現魚肚白。
從渺不可見到漸漸擴大,從魚肚白漸漸紅潤,雖尚現身,但光芒已然刺人奪目。
有人搬了個胡凳來,李善坐下後依舊沉默的等待著,適才斥候回報,夷男的確選擇是撤兵西退,但速度並不快,似乎是在提防……當然是提防李善不守信用,突然出兵偷襲,顯然昨日陣前敘話之前的唐騎突襲給夷男留下了極深的印象和心理陰影。
李善略為鬆了口氣,但他不知道的是,距離他北側一百多里外,張士貴、韋雲起、段志玄、侯洪濤已經率千餘騎兵狂馳南下。
而就在這天矇矇亮的時候,另一個么蛾子,也是徹底改變這場戰事走向的么蛾子出現了,出現在了涇陽縣東側十里處的大營中,那是夷男弟弟利咥灰率領的萬餘鐵勒騎兵的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