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二,兩戰敗北,而且敗的如此之慘,不管都布可汗還是夷男,就算維繫軍中士氣,也不得不做出反應,丟開正面對抗的唐軍,大範圍穿插……雖然這是胡騎慣用的戰術,但也必然使軍中士氣大沮。
其三,突厥、薛延陀想穿插到長安南北兩側,其實是有難度的,雖然京兆南北兩側的兵力都不足,而京兆內是平原地區,但卻是河流縱橫。
這個時期,八水繞長安,京兆內最重要的兩條河流是渭水與涇河。
渭水從郿縣之北流過,一路向東南方向,在武功縣南側流過,而涇河從涇州而來,經過豳州,從禮泉縣的北側流過。
簡而言之,南側的渭水、北側的涇河將禮泉縣、武功縣與京兆其他區域割裂開,形成了相對來說比較閉塞的區域。
這還是當年李世民選定的營地,軍營還是當年修建的,當時西秦薛舉、薛仁杲父子破涇州,如果南下越過岐州攻入京兆,那從郿縣至武功、禮泉就能直接攻入京兆腹地,直抵長安城下。
所以,李世民才會在禮泉、武功兩縣之間修建大營以抵抗,只不過沒多久薛舉就病逝了,再後面就是淺水原之戰,這個答應後來作為上番府兵的駐地一直保留了下來。
所以,突厥、薛延陀想捨棄面前的唐軍主力,進行大範圍的穿插的話,就必須繞過渭水或者涇河……而李善已經提前派人將附近幾十裡的橋樑都拆除了。
你們想繞道,那就得多跑幾十裡甚至上百里路。
不能說都布可汗、夷男太傻,但兩次大敗後,李善昨日黃昏時分特地讓蘇定方在京兆邊境出擊,今日早晨又遣派小股兵力試探,為的就是讓胡騎主力順利的出現在這兒。
當然了,還有個更重要的理由。
戰車上的李善目光深邃,遠眺著煙塵大作的遠處,突厥、薛延陀的騎兵已經漸漸靠近,左右賓士,呼喝連連,有鋪天蓋地之勢。
數十突厥騎兵飛馳而來,作勢衝鋒,突然撥轉馬頭,分左右在唐軍陣前馳過,顯示出極其高超的騎術,這是突厥人慣用的手段。
十餘騎突然從唐軍騎兵本陣中馳出,為首的大將身穿明光鎧,手持大弓,連發七箭,箭去如流星,射得突厥騎兵人仰馬翻。
“真是勇不可當。”右軍中的李孟嘗不禁嘖嘖,“據說魏嗣王每戰,必用趙國公破敵。”
“不錯。”一旁的李楷低聲道:“懷仁用兵,騎兵為重,每次騎兵都由定方兄統率。”
蘇定方放下大弓,雙腿用力,驅馬加速,手中馬槊直刺橫掃,馬前無一合之敵,幾乎憑藉一人之力將數十突厥騎兵斬殺殆盡。
唐軍陣中爆發出震耳欲聾的喝彩聲,而胡騎亦是大譁,戰場上一片嘈雜。
左右有兩支數百胡騎繞了過來,試圖合圍,但蘇定方並沒有慌張,再驅馬向前數十步,放聲高呼道:“館陶縣外故人在此,可敢一見!”
身邊十餘騎兵也同時高呼,“館陶縣外故人在此,可敢一見!”
突厥前陣登時一陣騷動,大唐李善李懷仁這個名字,在五原郡中太響亮了,早在武德五年,欲谷設第一次被生擒,就有很多人知道了李善。
從那之後,這個名字成為了阿史那一族揮之不去的陰霾,一次次的慘敗,一座座的京觀,讓這個名字成為草原部落的噩夢。
李善接過王君昊遞來的望遠鏡仔細看去,蘇定方已經回軍,數百唐騎上前接應,而突厥軍中有些許騷動,似乎猶豫不決。
嗤笑了聲,李善丟下望遠鏡,“王君昊、爾朱煥,率百名親衛,隨孤出陣!”
李善很清楚自己脖頸上這顆腦袋的分量,都布可汗、突利可汗都用自己這顆腦袋來拉攏人心。
現在自己就站在這兒,都布可汗會選擇退卻,然後穿插到京兆南北兩側嗎?
阿史那一族,對我李懷仁,既懼亦恨,都布可汗不會退,阿史那一族也不會退,甚至於在薛延陀部落的眼前,他們也退不起。
在秦瓊、蘇勖的注視下,在尉遲恭、竇軌、蘇定方的注視下,在數萬敵我士卒的注視下,李善驅馬出陣,在百名親衛的護佑下向前,停留在兩軍陣中。
“不能去!”都布可汗咬著牙道:“你忘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