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況,爾朱煥、馬周、王仁表……晚輩都告知陛下或秦王殿下。”
“或?”裴世矩蹙眉點頭,“應該是馬周了。”
屋內安靜下來,長久的沉默後,裴世矩輕聲嘆道:“霍國公守諾,不知懷仁……”
“若非姐夫告知……”李善冷冷一笑,“當時某已遣派親衛守在了裴府大門處,甚至已經準備遣派信使去河東,秦王統率的大軍正在絳州……”
看著裴世矩保持鎮定,但長鬚卻在不停顫抖,片刻之後,李善才展顏一笑,“其實若是太子謀逆得手,想必裴公也不會趕盡殺絕吧?”
裴世矩閉上雙目,點頭道:“若是蘇定方等人不甘,自然趕盡殺絕,但清河崔氏足以庇護,你母親應該會被送入東山寺與南陽公主為伴。”
“某信得過裴公。”
裴世矩臉上浮現出無奈的苦笑,“如此境地,自然信得過。”
“其實你我二人,都不會趕盡殺絕,只是信不過對方罷了。”
裴世矩默默點頭,其實他和李善性子差不多,想得多想得深也想得遠,都試圖佔據主動權……只要能擊敗對方,才有資格來考慮要不要趕盡殺絕。
李善長身而起,“母親深恨李德武,但不恨裴淑英。”
“你謀逆獲罪,不會牽連聞喜裴氏西眷一房,但家人必被牽連,裴宣機二子三女,都會被送往嶺南。”
“你可以放心,生死有命,某不會加害。”
“許裴淑英挑選寺廟,李德武流放嶺南,至於某那個同父異母的弟弟……”
“此乃禍根,不可留下。”裴世矩睜開雙目,“送往嶺南就是。”
“好。”
李善心中感慨萬千,自武德四年至今,這場混雜在奪嫡之變中的恩怨終於落幕了,以自己全面獲勝而告終。
看李善轉身要拉開房門,裴世矩突然輕聲道:“且慢。”
李善有些詫異,但並沒有回頭,“尚不知足嗎?”
裴世矩苦笑道:“你每一次都能絕境逢生,且看這次能否破局……”
李善旋風般轉身,死死盯著裴世矩,“真的是隴右道?”
“突厥破飛狐徑攻破代州,實屬意外。”裴世矩嘆道:“隴右道之變,其一在燕郡王羅藝,其二在胡。”
“胡?”李善敏銳的察覺到裴世矩的言外之意,“薛延陀?”
“怎麼可能?!”
此時此刻,兩儀殿內,李淵端坐上首,李世民這次沒有坐在右側,而是堂而皇之的坐在了左側……原本李建成的位置。
下面有蕭瑀、竇軌、陳叔達三位宰輔,以及右監門衛大將軍趙郡王李孝恭、左翊衛大將軍霍國公柴紹、左監門大將軍趙國公蘇定方以及幾位平叛的將領。
李淵開口的第一件事讓群臣覺得意外但也理所應當。
“天策府大半被焚燬,二郎先遷居東宮,等戰事平息之後,擇期冊封。”
這等於是讓李世民入主東宮了,頂多是後面補個手續罷了,但如此迫不及待,顯然是出乎一些人的預料的。
但迫不及待的還在後面呢,李淵首先做出調整的是三省宰輔,酇國公竇軌調任中書令,宋國公蕭瑀仍然是中書令,江國公陳叔達依舊是侍中。
但李世民的絕對心腹幕僚,天策府排在最前面的謀士房玄齡被直接連提……都不知道多少級了,直接出任尚書省左僕射。
下面的趙郡王李孝恭暗地裡咂咂嘴,陛下這是要提前交權啊!
就這樣李淵還不肯罷休,準備讓杜如晦出任尚書省右僕射……至於尚書令,那是李世民本人出任的,按制以後是不可能授予臣子的了。
這時候,反而是李世民提出了反對意見,“父親,孩兒即刻調房玄齡回京,但杜如晦于軍中謀略有力,當輔佐蔣國公屈突通領軍。”
李淵眉頭一挑,“那以二郎觀之,何人可堪出任尚書省右僕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