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師兄?”
耳邊聽見崔信詫異的聲音,李善慢條斯理的收好信紙,才抬頭看見一個鬢髮微白的將領站在不遠處,正是調任延州道行軍總管的李靖。
應該是調任途中來覲見的,也正好順路,大抵是從龍門渡過黃河,本可以從華洲徑直北上,繞道坊州也不算遠。
崔信扭頭看了眼,女婿面無表情,像是沒看到似的,連個招呼都沒打,直截了當的邁步前行……而李靖臉上也沒什麼表情,只是眸子中閃爍著複雜的情緒,腳步側移讓開了道路。
都好幾年了,女婿心中猶有恨意啊,崔信與李靖勉強寒暄了幾句後也離開了,心想也不怪懷仁,自己這個女婿數年間扶搖直上,也不是沒碰到過險境、絕境,但大都心有定計,唯獨顧集鎮一戰時陷入死地。
這麼長時間了,崔信也摸得清楚李善的想法,當年自詡不如李藥師,難以縱橫十九道……這並不是個公正的評價。
李懷仁縱橫沙場,數敗突厥,是從屍山血海中走出來的,涇州一戰,遣派重騎猛攻,折損頗重也在所不惜,最終能大破突厥。
崔信看的清楚,李善的憐憫是針對自己的身邊人,而本人並不是個見血心軟的人……當年因方四郎斬殺崔帛,很大程度也在於方四郎曾在他身邊時日不短,至今猶深恨李藥師,是因為當年身邊親衛折損極重,光是崔信記得名字的就有好些人死在了顧集鎮。
崔信的這種思路勉強算是對的,李善並不是心軟的人……心軟的人也做不了醫生,他的情緒、哀傷、憐憫只是針對自己人。
在前世那樣的社會中,所謂的自己人也就是家人……就算是親戚,也算不得自己人。
在如今這個時代中,所謂的自己人包括了家人,也包括了自己的友人、親衛、村民。
李善走在路上,冷若冰霜的模樣讓不少原本想招呼一聲的人都閉口不言……雖然此次救駕功高,又奉命詳查楊文幹謀逆案,可以說至少在鳳凰谷中,很長一段時間,李世民的地位都比不上李善。
但李善向來人如其名,對誰都挺和善的,如今這副模樣……有訊息靈通的已經猜到了,八成是因為代國公李藥師到了。
“見到了?”
李善的面無表情直到碰到凌敬才告一段落,“嗯。”
“別鬧得太過,畢竟也是陛下嫡系,而且秦王殿下……”
“知道。”李善眨眨眼,“至少態度要擺出來。”
凌敬還想勸上幾句,卻見到殿中監蘇制快步而來。
“魏嗣王殿下,陛下召見。”
李善哼了聲,李淵這是無意的還是刻意的?
但不管怎麼樣,至少給自己搭了個臺。
於是,翠微殿後殿中,李靖問策李淵,後者轉問李善。
魏嗣王李懷仁厲聲道:“輕率而妄動,此襄邑王敗北喪地之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