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是裴公獨子。”韋挺嘖嘖道:“也難怪裴弘大心中生怨。”
一旁的崔信聽得都打瞌睡了,他也相信不是李善動的手,但實在聽不得李善這麼扯淡……裴世矩對女婿的敵意,還真不是因為一個裴宣機呢。
而此刻的李善卻滔滔不絕的與王珪、韋挺說這件事,幾番旁敲側擊之後心中大定。
可以確定,裴世矩沒有向李建成透露實情。
原因很簡單,論親近,論心腹,太子李建成最信任的是就是王珪和韋挺了,前者是是李建成為唐王世子的時候就已經出任世子府諮議參軍,而後者更是李建成的總角之交,情分極深。
相對來說,如羅藝、裴世矩、魏徵這些後來投入東宮的官員,在這方面是無法與王珪、韋挺相提並論的。
沒有道理裴世矩向李建成透露實情,魏徵知道了,而王珪、韋挺卻不知道。
李善在心裡猜測,應該是裴世矩向李建成透露了對自己的敵意,可能還提出了什麼條件,但並沒有透露自己的身世。
只要自己的身世沒有被揭穿,那就算裴世矩點出自己投靠秦王……李建成也未必會信。
在包括了幾位宰輔在內的很多人看來,甚至包括了李淵,李善有點像平陽公主,自身功勳累累,極得上信重,但卻沒有選擇立場,或者說沒有必要選擇立場。
因為不管是誰勝誰負,平陽公主夫婦、李善都會榮華不失……那有什麼必要去選擇依附太子或者秦王呢?
“據說懷仁這幾日與秦王殿下頗多來往?”韋挺笑著說:“說起來,此次懷仁救駕,勞苦功高,卻只轉為宗正卿……”
“呵呵,呵呵。”李善笑了幾聲卻沒說什麼。
韋挺又接著說:“如今倒是宰輔出缺……”
“罷了,罷了。”李善苦笑著拱手求饒,“韋兄非要將小弟拖入旋渦嗎?”
崔信扯了扯嘴角,說得好像自己不在旋渦裡面似的。
一旁的王珪也瞪了眼韋挺,這麼多年下來了,如今局勢如此,對方肯定不會在這時候涉入奪嫡的,只要保證中立的立場就行了。
頓了頓,王珪隨口道:“其實當年懷仁自代州回京,太子殿下就有意使懷仁入宗正寺,沒想到繞了個圈子,還是進了宗正寺。”
“聽說過,宗正少卿。”李善點點頭,“陛下提及了,不過早就定下司農寺了……就等著那位前任致仕,平陽公主去信,在下才啟程回京的。”
崔信記得很清楚,當日李善聽說是裴世矩舉薦自己出任宗正少卿,氣的跳腳大罵。
又聊了一陣後,王珪準備告辭離開,臨走時候又道:“聽聞懷仁送別玄成,太子殿下讓在下代為致謝。”
“呃……”李善猶豫了會兒,低聲道:“還請太子殿下恕罪。”
“甚麼?”
“是在下去求了陛下。”李善吭吭哧哧的解釋道:“你們也知曉,在下與玄成兄交好,所以請陛下將其流放嶺南。”
“長安這邊若是塵埃落定,太子再召其回京就是,若事有不協……那就讓玄成兄在嶺南多待些年,所以才遣派了兩名親衛護佑。”
糊弄鬼呢,崔信都轉過頭去懶得看了。
而王珪、韋挺都怔了好一會兒,沒想到魏徵被流放的背後居然有著這樣的隱情,更沒想到李善送別的背後有著這樣的心思。
王珪長長嘆息道:“懷仁有義,玄成有幸。”
顯然,李善也不太看好東宮的未來,這也是正常的,但將魏徵從這個旋渦中拉出來……雖然說李善此次救駕功高,但做這種事,也是要付出代價的。
至少,因為魏徵幾度建言斬秦王以定天下,秦王李世民心裡肯定是有疙瘩的。
但正因如此,才能體現出李善對友人的情誼。
當天晚上,聽到李懷仁情義無雙的評價後,凌敬與房玄齡、杜如晦幾人都面面相覷,即使李世民也忍不住按了按眉心,這小子倒是會見縫插針,把好名聲一把全都攬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