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淑英當然知道這話的意思,歷經了那麼多次,如今父親已經徹底投入東宮門下,指望藉助太子之力來化解可能的災禍,如果事不成,父親、兄長只怕都難逃一劫,反而是李德武畢竟是李善生父,反而可能不會被怎麼樣,頂多是仕途無望而已。
不再理會李德武,裴淑英徑直入了後院,“父親。”
“回來了。”裴世鉅看女兒神情鬱郁,輕笑道:“怎麼了?”
裴淑英猶豫了會兒,低聲道:“席間皆言,今日邯鄲王行冠禮。”
今日裴淑英難得出府,與幾位故友相聚,席間都在說今日李善冠禮規模宏大,有平陽公主夫婦、崔信、李客師、王仁表在,幾乎攬盡長安名士。
“為父亦有耳聞。”裴世鉅那張老臉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如此人物,古往今來亦罕見……”
裴淑英拜倒在地,言語中頗有哽咽,“都是女兒招惹的禍端……”
“罷了,罷了。”裴世鉅苦笑無語,的確如此,若不是女兒堅持不肯改嫁,非要等著李德武,自己也不會與李善成為敵手。
如今的李善根基深厚,不僅僅依靠陛下信重,更軍功在手,因重振代地,導致在朝中頗有分量,甚至能偶爾在特定事件上參與到兩儀殿議事中……這可是宰輔、太子、親王的特權。
更別說李善很可能投入秦王麾下,更別說蘇定方如今節制北衙禁軍……
“父親。”裴淑英低聲道:“聽聞太子待邯鄲王親厚,今日遣韋挺、魏徵為賓客?”
“不僅如此。”裴世鉅嘴角扯了扯,“太子中允王珪、詹事主簿趙弘智、太子左庶子鄭善果今日均為賓客。”
“那……”
裴世鉅低頭看了眼臉上頗有疑惑的女兒,輕聲道:“總要護佑後人,無奈亦要放手一搏……否則百年之後,西眷一房,只怕零落。”
聞喜裴氏西眷一房,如今有兩位宰輔,但再下面沒出什麼人物,也就太子左衛率裴龍虔有些名望,如果秦王登基,不說自己,裴寂、裴龍虔都依附東宮,必然是要黯然收場的。
裴世鉅的視線落在岸上跳動的燭火上,如今蘇定方節制北衙禁軍,自己或許能做些手腳,但當務之急還不是在這兒,關鍵是要讓太子儘快登基……自己等不了太久了。
如今長安局勢,東宮佔了上風,但實話實說,東宮的幕僚中,能入裴世鉅法眼的人實在沒有幾個,王珪、魏徵也不過如此,至於如韋挺、徐師謨,均為中庸之輩。
宦海沉浮幾十年,歷經無數的裴世鉅清楚的知道,秦王不會就這麼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勢力如此衰微下去,軍功蓋世,天下無二,就算李世民想退,也無路可退,他日太子登基,不會留下隨時都未必會,但一定有能力造反的二弟的。
到最後關頭,秦王一定會做些什麼,絕不會坐以待斃。
裴世鉅目光幽幽,投入東宮門下已經有一年多了,他也找到了一些線索,有了一定的底氣……但還需要等一等,等一等。
此時此刻,延壽坊大宅中,身著采衣,披頭散髮的李善終於千呼萬喚始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