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無寸鐵的俘虜們淒厲的哀嚎,興奮的唐軍士卒不停的放箭,身披鎧甲的闞稜率江淮兵手持陌刀,將毫無抵抗力的俘虜一一噼倒。
數百俘虜試圖向東逃竄,但張寶相率騎兵早就準備好了,也不費力氣衝陣,只遙遙放箭,用突厥人最熟悉的方式展開殺戮。
唯一的逃生通道是蒼頭河,但會游泳的突厥人百里無一,即使不淹死,也難以逃脫岸上唐軍的奪命長箭。
漸漸的,漸漸的,巨大的篝火已經點燃,如洗月光投射而下,蒼頭河畔,兩千多具屍首搭建成了一座足以讓尋常人喪膽的京觀。
李善滿足的看著這一幕,欣喜的嗅著風中的血腥味,李靖遠遠的看了眼那位青年郡王,默不作聲的回到帳內。
“三伯。”李楷有點不安,“懷仁雖殺戮頗重,但……”
“之前你提及,邯鄲王有意回朝……”恢復平靜的李靖捋須低聲呢喃,“或有可能,或有可能。”
“懷仁雖然年少,但言出必踐……”
李靖嗤笑一聲,“難道他向你親口承諾,不借此戰功為代州總管,或無意使張士貴、張公瑾出任代州總管?”
“三伯的意思是……”
“本以為邯鄲王性情剛烈如火,今日看來,頗有韜略。”李靖約莫看懂了李善的意思,輕聲道:“此等大捷,足以誇功,卻斬數千俘虜,過猶不及……”
頓了頓,李靖看了眼李楷,“適才他如何說的?”
李楷呆了呆,試探問道:“懷仁這是自汙?”
“談不上自汙。”李靖搖搖頭,“不過小手段而已,你且細說。”
的確談不上自汙,但李靖能迅速從中窺探到一些什麼,如果李善有意上位代州總管,那就不會如此妄為,擺明了是給人藉口。
李楷開始慢慢講述李善的安排,李靖眉頭緊鎖,不時發問。
好一會兒之後,李靖右手不自覺的緩緩撫摸膝頭,食指輕叩,點頭道:“果有手段,遍觀代州,霞市為重。”
“之前數月,一直有糧鹽輸雲州,侄兒甚是不解,曾經詢問懷仁……”李楷咳嗽兩聲,“直到前幾日方才得知,數月前西河郡公奉聖命巡視代州,實則是與突利可汗簽訂盟約。”
“嗯,此戰頡利大敗,突利得利。”李靖在心裡盤算,緩緩道:“暫停糧鹽,但霞市商路不可斷,儲糧亦不可斷。”
“只怕稍難。”李楷搖搖頭道:“霞市之所以能大量儲糧,一是玉壺春,二是馬引。”
李靖也有些無奈,如果沒有李善被困於顧集鎮一事,以侄兒和李善的關係,以隴西李氏丹陽房和李善的關係,馬引必然是會留在霞市的。
李靖不會認為李善沒有辦法將馬引事入朝,一頭在於霞市,另一頭在平陽公主夫婿柴紹手中,李善一句話就能辦妥。
將代州的事問了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之後,李靖再一次確定,即使李善沒有窺探代州總管這個位置,但其留任代州長史,自己十成十是會被架空的。
他會回朝嗎?
李靖覺得,還需要再看看,如果真的想回朝,後面應該會有些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