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有其事。”李楷嘆道:“當日為兄與昭德都在長安,若非孝卿兄護佑,只怕也要下獄。”
“聽說後來是秦王殿下……”
“三伯父刑場高呼,陛下、秦王壯其言,方才得釋,後入秦國公府。”
李善想了想後,又問道:“那是什麼時候的事?”
畢竟李靖很快就要北上赴任,即使李善會被調回朝中,兩人也是要交接事宜的,李楷不以為意,隨口應道:“三伯父是正月抵長安,不巧患病臥床……”
李善不自覺的舌頭在嘴裡微微卷起來,伸手撓了撓有些發癢的臉頰……好吧,我就說李靖這般人物,不可能那麼蠢。
大業十三年,當時瓦崗寨李密截斷運河,杜伏威、李子通縱橫江淮,江都已經是孤島,李靖怎麼可能去江都密告李淵蓄兵謀反。
不可能那麼巧,李靖正月抵達長安,而第二個月,馬邑的鷹楊校尉劉武周斬殺馬邑太守王仁恭,自立太守,引突厥騎兵攻打雁門。
李靖少有才名,又是隴西李氏出身,李淵能突然將其提拔為行軍副總管,這說明李靖在馬邑是展示過其軍事才能的,更何況其當時是馬邑太守王仁恭的副手郡丞,不管劉武周是要殺還是籠絡,但絕不會坐視。
李善在心裡揣測,八成是李靖發現了兵變的苗頭,找了個南下江都密告李淵謀反的理由逃出了馬邑……他離開之後,劉武周很快兵變斬殺王仁恭,並且攻佔代州。
但顯然李靖沒有必要也不可能去江都,所以才去了長安。
只是李靖可能也沒想到,李淵在那一年四月末起兵,很快攻佔了長安……得知李靖欲密告謀反,李淵大怒,才導致李靖下獄問罪,險些身死。
李善甚至覺得可能是一場戲,李淵欲問鼎天下,卻要斬殺隴西李氏子弟?
更何況李淵都自稱隴西李氏呢。
“這幾日,西河郡公巡視各縣,小弟攜劉世讓去馬邑。”李善輕聲道:“整軍一事,勢在必行,不可再拖延了。”
“讓蘇定方跟去?”
李善搖搖頭,“定方兄執掌全軍,不可妄動,除卻親衛之外,調五百士卒隨行,以薛萬徹領軍。”
“薛萬徹?”
“嗯,軍屯一事,全都讓張公瑾主持,薛萬徹盯著那邊……”李善笑道:“其實此人擅領軍搏殺,理政非其所長。”
“的確如此。”李楷也笑道:“只是東宮門下,實在挑不出年少卻能身當重任的。”
去年末李建成、李世民往代州總管府塞人的時候,考慮到李善尚未加冠,所以塞來的大都是三十歲上下,甚至二十多歲的人,薛萬徹乃河北名將,但今年也就二十七歲。
“霞市這邊?”
李楷想了想,“沒什麼問題,本地勢族還算安分,河東望族也不算過分,之前太原溫氏倒是有些異議,不過如今西河郡公巡視代州,也都偃旗息鼓。”
遲疑了下,李楷低聲道:“賓王兄那邊……”
李善長嘆了聲,“馬賓王實有才幹,只可惜……原本給他留了司田參軍,但年初常何北上……”
“噢噢,原來如此。”李楷恍然大悟,馬周和常何是故交,現在攪在一起,難怪了!
如果讓馬周聽到這個解釋,肯定啐李善一臉唾沫……本末倒置,你是完全不要碧蓮了啊!
李楷擔憂的問:“賓王兄那邊知曉內情?”
“不知情。”李善乾脆利索的說:“不過如此也好。”
李楷點點頭,如今的李善明面上是不涉奪嫡之爭中的,對代州將校需要一視同仁,也需要平衡彼此的關係,秦王府這邊有個至交,東宮那邊也需要一個媒介。
看看天色已晚,李善起身告辭,他在霞市這邊是有專門的宅子的。
坐在不大的屋子裡,李善沉默了很久,如何安置馬周……現在已經成了最困擾他的一個難題。
李善並不低估自己這隻穿越蝴蝶對這個時代的影響,但同時也不會低估歷史的必然性……他怕如果自己一點準備都沒有,說不定哪一天曆史的車輪就要從自己的臉上碾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