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心裡盤算了下,元普不得不承認,這位館陶縣公思慮周全,不管之前如何,現在的劉世讓絕無可能投突厥,而且他奉聖命經略馬邑,是助守馬邑的最佳人選。
一夜之間,局勢大變,從無功而返到滿載而歸,元普心想,就如此手段,如此功勳,一個郡公只怕都不夠,更別說長安還有平陽公主,聖人也對其青眼有加……本朝建國至今六年,還沒有過未加冠的國公。
苑君璋呆呆的看著地上的鬱射設,從拼命掙扎到虛弱無力,血緩緩流動到漸漸凝固……
“嗆!”
雪亮的刀光一閃而過,苑君璋面容猙獰的砍下鬱射設的頭顱,丟開長刀,單膝跪地,雙手將頭顱高高獻上。
“諸事已定。”李善點點頭,挽起苑君璋,轉頭看向劉世讓,“已有信使急奔回雁門關,道玄兄會點齊劉公舊部助守馬邑。”
不可能讓劉世讓一個人在馬邑,必須讓其掌握一部分兵力以防萬一。
劉世讓神色微動,三百親衛襲營,戰後就是他主管營中諸事,他很清楚沒有人離開,更何況外面近萬大軍環繞,誰能離開?
只可能是戰前李善就準備妥當,親自趕來馬邑,同時遣派親衛奔向雁門關……換句話說,李善早就盤算好了,讓自己留在馬邑。
李善快速將幾件事交代下去,又說:“寒冬臘月,突厥必不會大舉來犯,但不可不防欲谷設。”
苑君璋猛地點頭,“還請足下即刻啟程回雁門關。”
已經沒有回頭路了,苑君璋很清楚,自己雖然爵封國公,但不久的將來會失去朔州、雲州這兩塊地盤,日後在長安能過得如何,很大程度上要看李善……不管怎麼說,孝政還是李善的學生嘛。
“剩下的突厥俘虜某會帶回去。”李善轉頭有意無意的看了眼營門內,“還請芮國公安撫麾下,務必不起亂事。”
苑君璋顯得胸有成竹,“那是自然。”
“聽聞右虞候率杜士遠尚在馬邑?”
苑君璋愣了下,突然反應過來了,躬身道:“謝過足下提點。”
畢竟依附突厥多年,雖然在李善諸般手段之下,苑君璋麾下士卒大都心向李唐,畢竟吃到肚子裡的才是實實在在的,但那些將校就未必了。
右虞候率杜士遠原本是高滿政麾下,一個多月前,高滿政孤守馬邑,最後關頭欲突圍,就是被杜士遠斬殺……要知道,高滿政當初投唐,盡殺馬邑突厥,就連鬱射設也差點死在他手中。
同樣的道理,斬下鬱射設頭顱的苑君璋是沒有可能再投突厥了,但其麾下將校在突厥的威逼利誘之下,未必不會起事,斬殺苑君璋,再投突厥……想必這是突厥希望看到的。
武德六年十一月十一日,夜,大雪。
啟程離開馬邑的李善率三百親衛夜襲突厥,劉世讓匹馬當先,勢如破竹,生擒處羅可汗幼子鬱射設、始畢可汗幼子結社率。
當夜,苑君璋親斬鬱射設頭顱以獻,受唐皇招撫,全城易幟投唐。
天矇矇亮的時候,李善終於真正的踏上了歸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