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厥南下,如之奈何?”
“宜陽縣侯奉命經略馬邑,自然立即出兵趕往朔州。”李神符斷然道:“崞縣為忻州、太原府北邊門戶,本王領兵駐守此處!”
劉世讓冷笑道:“某已命雁門守將李高遷率兵出塞,與高滿政成掎角之勢,必不至有失!”
李神符正要反口駁斥,李善猛地上前幾步,臉色微微發白,“江夏郡公已然出兵?!”
“不錯。”劉世讓看李善神態嚴肅,嗤笑道:“已然十月,突厥不會遣派大軍……”
李善厲聲打斷道:“是宜陽縣侯的耳朵聾了,還是某適才口誤?!”
“數萬突厥騎兵隨苑君璋南下朔州!”
“宜陽縣侯是覺得江夏郡公數千兵馬能挫敗突厥?!”
李善氣急敗壞,還真以為我是好脾氣啊!
“《孫子兵法》開篇明義,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輪得到你如此黃口小兒教訓老夫?!”劉世讓鬚髮盡張,怒斥道:“如今,突厥內亂,頡利可汗、突利可汗內鬥,如何會在十月遣派重兵?!”
劉世讓也不傻,打探到了突厥內部的情況,才會對李善送來的訊息不屑一顧。
李神符眼珠子轉了轉,柔聲問道:“懷仁如何得知數萬突厥南下?”
“內情不便告知。”李善冷冰冰的說:“領兵兩人,頡利可汗之子阿史那欲谷設,處羅可汗三子阿史那鬱射設。”
劉世讓狐疑的盯著李善,連領兵將領都知道的如此清晰,難道突厥真的大舉南下?
那李善是如何知曉的?
李善面如寒霜,久久盯著劉世讓,“權位誘人,不僅糊了劉公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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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等劉世讓發飆,李善轉身就走。
局面已經失控了……李善繼續待在崞縣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他無法勸李神符收手,也勸不動劉世讓立即領兵北上,現在只能趕回代縣,並同時派親衛連夜趕往雁門出塞,告知李高遷。
書房裡,馬週一腳將胡凳踢翻,還狠命的踹了兩腳,罵道:“蠢貨,一群蠢貨!”
屋內除了李善,還有平陽公主親衛杜曉,李善的親衛頭領王君昊,以及不久前來的闞稜。
杜曉雖然只是親衛,但久在軍中,在河東待了多年,對人際關係瞭然於心,很快判斷出關鍵在於雁門。
突厥大舉南下,如果劉世讓和李神符合作無間,那麼劉世讓、李高遷同時出兵,約莫萬餘精銳,保持謹慎,步步為營,同時讓李神符率兵北上駐守代縣,守衛雁門,以為後盾。
那麼,如果苑君璋短時間內無法攻克馬邑,這一場戰至少不會輸……很可能會保住馬邑這個重要的軍事據點。
但如今,李高遷孤軍出塞,而劉世讓和李神符還在崞縣扯皮……馬邑是不用指望了,李高遷能不能保住兵力退回雁門,也是很難說的。
所以,現在,雁門空虛……如果突厥來襲,很可能被攻破。
“你不用去。”李善放下筆,將信紙塞進信封遞給杜曉,“你即刻啟程回京,將信交給平陽公主。”
能不能逃過這一劫,很難說……但至少,這個鍋,我李善是不背的。
李善在信中寫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其一苑孝政有意投唐,維護商路,其二,苑孝政暗中告知,突厥以欲谷設、鬱射設領四萬騎兵助苑君璋攻打雁門,而劉世讓輕易讓雁門守將李高遷出兵塞外,其三,李神符與劉世讓在崞縣扯淡,寧可僵持,也不肯退一步,導致雁門空虛。
李善在信中最後提到,“臣粗鄙之身,蒙陛下厚待,收筆之後,即刻啟程,攜親衛、青壯赴雁門,若有不忍言之事,還請平陽公主照料吾母。”
馬周瞥了眼李善,說的這麼可憐,難道你還要真的去雁門?
李善深吸了口氣,回頭看向闞稜,“闞兄,論領兵上陣,此間以你為首,還請助小弟一臂之力。”
王君昊衝陣犀利,也算心細,但領兵非其所長……數遍周邊諸人,當年江淮軍中與王雄誕齊名的闞稜是不二人選。
闞稜拜倒在地,慨然道:“李郎君先援手義父,後舉薦在下隨軍西征,又力勸陛下,使義父轉危為安,自當義不容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