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是朱氏子弟,朱八的堂弟,排行十六,去年也跟著李善出征河北,低聲道:“是突厥人……”
“突厥人又如何?”範十一不屑的哼了聲。
“是館陶城外與郎君商談的那人!”朱十六跳著腳低聲說:“就是那個可汗!”
“阿史那社爾?”範十一也跳了起來,順手將靠在牆邊的刀撈在手裡,遲疑道:“他認出你了?”
朱十六嚥了口唾沫,“應該沒有……”
當日李善在館陶城外與阿史那社爾一共見過兩面,其中一次是他和馬周,另外一次是他和李道玄、馬周、蘇定方以及三十個親衛,而範十一、朱十六當時都在場。
範十一眼睛一亮,轉頭看向週二郎,“你去!”
的確,週二郎是最合適的,一方面是因為他直到魏縣一戰後才被李善收留,另一方面……
“不是每人只能買兩壺酒嗎?”阿史那社爾雖然是突厥打扮,但說話行事並不粗魯,笑吟吟道:“這位苑郎君可是大行臺之子,都只能買兩壺呢。”
一旁的青年身材瘦削,臉白鬚短,好奇的看著週二郎,他是苑君璋次子苑孝政,本來還有個大哥……但半年前被高滿政親手剁了。
週二郎行禮道:“貴人臨門,自當全意。”
週二郎眼角餘光掃了掃,心裡鬆了口氣,店鋪裡留下的人不多,畢竟玉壺春已經賣了大部分,那些代縣勢族子弟都出去買牛買馬了……他是真怕誰說漏了嘴。
館陶縣公李懷仁出任代縣令?
好吧,自己一行人倒是無所謂,但訊息透出去……呃,阿史那社爾也無所謂,但那位阿史那欲谷設肯定是要拔刀殺到雁門去的。
阿史那社爾大笑道:“看來你知曉某的身份。”
“是。”週二郎深吸了口氣,“小人原河北道易州人氏,漢東王麾下。”
“劉黑闥舊部?”阿史那社爾大為驚詫,“怎的至此?”
“魏縣、永濟兩戰敗北,漢東王兵敗身死,小人在河北難以容身,投奔河東親族。”週二郎苦著臉說:“但河東亦凋零,只能出塞行商賈事,做個夥計。”
一旁的苑君璋兒子苑孝政笑道:“當年宋金剛就是易州起兵,後敗於竇建德,西奔至代州、朔州,想必是那時候留在河東的舊部吧?”
週二郎默默點頭,開啟酒罈,倒了兩杯酒,“大人請。”
阿史那社爾一口飲盡,臉頰飛起一片紅暈,脫口讚道:“果然好酒!”
“此酒清如水,烈如火,李唐陛下賜名玉壺春,被贊為北地第一名酒。”週二郎說的天花亂墜,“原本只在京兆售賣,可惜關中行禁酒令,這才移至河東。”
苑孝政好奇問:“如此好酒,卻只是北地第一名酒,難道不是天下第一名酒?”
週二郎解釋道:“中土遼闊,以長江為界,南地溫潤多水,少凌冽之風,酒水亦溫和,並不喜烈酒。”
“中土遼闊……”阿史那社爾喃喃重複了兩遍,突然出了會兒神,“適才你說關中禁酒?”
週二郎連連點頭,卻看見阿史那社爾再次陷入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