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邊的問題還不大,但必須頂住突厥今年的侵襲,南邊迅速平亂……才能穩定局面,李淵心裡有些煩躁,隨口問:“杜伏威可還在府中?”
裴寂點頭道:“仍在府中,惶恐終日。”
“此僚兇蠻成性,又是江淮軍主將,當除爵誅之。”
左右看了看,基本沒人反對,李淵遲疑了下……畢竟前車之鑑,斬殺竇建德,河北兩度復叛。
這時候,有宮人提著木盒過來,李淵笑著說:“已然入夏,諸卿一品冷湯,稍去暑氣。”
陳叔達接過碗盞看了眼,是綠豆冷湯,還未入嘴就能分辨出,不是在深井冰鎮而是放了碎冰,不由得眉頭一皺。
李淵察覺到陳叔達投來的視線,笑道:“子聰欲諫否?”
朝中宰相,唯獨陳叔達不僅才學明辯,有相國之才,更時常諫言,才會得李淵重視,出任門下高官官侍中。
但陳叔達可不是魏徵,只笑了笑,“陛下乃天下之主,些許碎冰而已,只是夏日存冰極難,如今未至酷夏,只恐陛下存冰早早用盡。”
李淵大笑道:“諸卿儘可暢飲,此乃懷仁所制。”
裴世矩深通養生之道,只慢慢飲用,不敢快飲,聽了這話,白眉微微顫動,心想這少年郎……如果早生十數年,怕是能在前隋煬帝與虞懋世一爭高下。
呃,虞懋世就是虞世基,著名的書法家虞世南的兄長,隋煬帝執政後期最出名的諛臣,最能媚上,後來在江都與隋煬帝一同被宇文化及誅殺。
李善要知道裴世矩的想法,那真要叫冤了……我是真的不懂媚上,這不是連著幾天入宮,李淵都在議事,找不到機會開口,才制了幾塊冰過來獻獻殷勤嘛。
一碗冰鎮綠豆湯喝完,各人各回各家,李淵就在側殿小睡片刻,隨口問:“懷仁可離宮了?”
一旁的宮人低聲道:“館陶縣公在花苑。”
“也不嫌熱。”李淵嘀咕了兩句,“這是連著四日入宮了吧?”
“是。”
李淵起身踱了幾步,想起女兒平陽前幾日所說,不禁笑著想,這少年郎倒是有些奇特,他人都欲留在長安,他倒是想外放,從縣令起家。
就在兩儀殿不遠處,李善頂著大太陽正在觀察那幾株棉花,剖開棉鈴,黃白色的絨毛已經塞滿了內部,已經有幾個棉鈴開裂,露出柔軟的纖維。
自己很快就要離開長安,棉籽只怕來不及收集了,到時候讓李道玄或平陽公主來幫忙?
正想著呢,身後傳來李淵的笑問。
“懷仁,此間無水未有蓮,何故細察?”
李善轉身行禮,投去視線中帶著幽怨……這皇帝好不厚道!
看這少年郎這副模樣,李淵忍不住開懷大笑,當日之事已然遍傳長安……呃,這一方面是因為羅陽被打的太慘,另一方面自然是因為那篇《愛蓮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