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瞳孔微微縮成一點,這面牆壁上繪製的不僅僅是整座天下,更是眼前這位常樂公主的野心。
毫不遮掩的野心。
“很好。”
寧北說道。
寧瑤回過頭,雙眸當中流淌著淡金色的火焰:“可我覺得還不夠好。”
她凝視著寧北,語出驚人:“神皇老了,馬放南山,刀槍入庫,可這個世界卻不會老,所以需要新的人去引領,你覺得,你能做這個人嗎?”
話音落下,一聲鳳鳴忽然響起,巨大恍若綿延萬里的火鳳凰從牆壁之中展翅而起,遮天蔽日,整座天下都在那雙巨大的羽翼之下,泛著刺眼的火光。
巨大的壓力傾瀉而下,像是一座山砸在了寧北的身上,讓得他幾乎無法站立,只是瞬間,他的後背就已經被汗水打溼。
但他卻依舊筆直的站著。
像是一把利劍!
他要改命,如果連這點壓力都無法承受,還談何改命?
“我不會去做任何人,我只是我!”
寧北直視著寧瑤,目光之中滿是堅韌。
從踏進朝歌城的那一刻開始,他就已經做好了面對一切的準備。
殿內的燭火瘋狂搖曳,將他的身影拉的忽長忽短。
不知道過了多久,寧北感覺身上的壓力一鬆,抬起頭那隻巨大的火鳳凰已經消失不見,整個大殿再次恢復了平靜,像是之前的一切從未發生。
寧北的臉色蒼白如紙,目光卻依舊堅定,不可動搖。
寧瑤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然後收回目光,微嘲道:“生在皇家,什麼都能做,最不能做的就是自己。”
“尤其是你作為謀逆之後,整個朝歌城想要你死的人可不止一個,繼承了你父親爵位的關虛白,被你父親連累處死的世家大族,百官之後,甚至就連軍中也有人不想讓你活著。”
“朝歌城魚龍混雜,只憑一腔血勇就胡亂行事,或許某一天你這個謀逆之後就會消失在哪一場雨後……”
“你的命,從誕生那一刻開始,就已經是註定好了的。”
寧北不置可否,漠然道:“我走出青坪鎮,來到朝歌城,就是因為我不認命,所以只要能活下去,我會抓住一切能活下去的機會。”
聞言,寧瑤眉頭皺起,眼中隱隱有些厭惡之色,心底更是生出了一抹殺意:“你還真像你父親,都是那麼令人討厭……”
寧北平靜道:“子肖其父,這並沒有什麼不對的。”
寧瑤還想要再說些什麼,目光卻忽然瞥向門外,然後沉默了下去,漠然看著身前的巨大牆壁。
門外響起了腳步聲。
渾圓的月亮高懸天上,萬里無雲,恍如白晝,深宮院牆可以擋住冷風卻擋不住月色,月光自高而落落在了常寧宮之前。
在殿門口站著一個人,月光灑下照在了那人的一身繡衣之上。
是高憐生。
寧北對著寧瑤微微行了一禮,然後轉身隨著高憐生離開。
宮殿內就只剩下了寧瑤一人,她臉上的厭惡已經消失不見,目光平靜的看著身前牆壁,嘴角微微掀起一抹諷刺:“有意思。”
寧北打算進宮來試探,殊不知她又何嘗不是想要藉著寧北來試探那位? 她雙手負在身後,淡漠的看著這片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