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城的聲音並不大,卻像平地驚雷,在地下室中炸響。哪怕早有心理準備,可當這件事被確認的時候,唐嘉宇依舊被震懾地說不出一個字來。
“怎麼樣,沒想到吧。
“想當年,我們幻夜也是名揚四方的存在,所有和願望有關的事物,無窮無盡的夢想和渴望,數不清的奇蹟與魔法,都在我們管轄的範疇。
“聖誕老人,魔法神燈,許願星,好運錦鯉……這些怪談都曾是我們旗下的員工。他們在無數世界以不同的方式聆聽人們的心願,再透過行願提煉願力。甚至連願力這種如今的硬通貨,都是當年我和幾個老朋友一起創造出來的。
“透過行願,我們很輕鬆地就能獲取一個個世界的主導權,畢竟沒有人會不喜歡自己的願望被實現。而各大秘所也跟我們保持著良好的關係,當年受過我們恩澤的存在,如今有不少都成為了統御一方的巨頭。”洛城的聲音中充滿了自豪的情緒,他就像那些退伍老兵,在繪聲繪色地給後輩講述他們年輕時驚心動魄的故事。
但正所謂:輝煌一刻誰都有,別拿一刻當永久。短暫的緬懷後,洛城的表情逐漸嚴肅起來,他攪拌著那杯熱氣始終沒有散去的咖啡,稍顯無奈地繼續說道:“那時候的我們認為自己已經無所不能了,我們是奇蹟的創造者,願望的執行者,海量的願力讓我們擴張的步伐越來越大……如今看來,那盛極一時的輝煌,簡直是最後的瘋狂。”仟千仦哾
“發生什麼了?”唐嘉宇回過頭看向星圖,8顆孤零零的星辰懸停在其上,很難想象,曾經整片星空、無窮世界都是幻夜涉足過的地方。
然而洛城在短暫的沉默後給出了一個出人意料的回答:“答案是……我不知道。”
“???”
“我是幻夜的店長不假,但準確來說只是店長的其中之一。那件事發生的時候我並不在場,只能從後續的蛛絲馬跡裡推斷事情的真相,並得出一個匪夷所思的猜想——
“[願望]的意象,活了。”
“等等……”唐嘉宇此刻也頭疼了起來,
“意象可以被壟斷我還能理解,它活過來又是什麼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象徵[願望]的意象,那些虛無縹緲的詞句,一個概念,一種形而上的非物質的存在,突然具備了生命。”洛城的聲音越來越冷,那天發生的事是他揮之不去的夢魘,也是幻夜永遠的痛。
“那件事發生在幻夜曾經的總店,由於發生的太突然,沒有人來得及發出警告或訊號,整個總部就已經淪陷。
“總店中的一切,都被曾由我們控制的意象所吞噬,儲存的願力失控,所有的店員都成為了祂的一部分,其中也包括我最得意的學生……
“那之後,[願望]的意象就徹底活了過來,不光如此,祂還具備了物質的形體,那是由幻夜多年來積累的一切和海量願力構成的軀殼。
“這怪物自稱……願望之王!”思維深處的碎片重新拼接,過去的經歷湧上心頭,在凝視那臺詭異的收音機時,唐嘉宇就已經知曉了這個名字。
它原本是幻夜的員工手冊的標題,在這個秘所還是幻界級的時候,這個名字代表著幻夜的氣魄,是如此意氣風發。
可在那之後,一切都改變了,願望之王不再是個美好的詞彙。它甚至象徵著某些詭異可怖之物。
它被和所謂的
“許願陷阱”並列在一起,象徵著迷失在慾望中的,願力的囚徒。彷彿猜到了唐嘉宇所想,洛城讚許地點頭,繼續說道:“沒錯,正是在那件事發生之後,殘存下來的我們才緊急修改了幻夜的章程和員工手冊。
“[願望]的意象失控,祂活了過來,但意象本身也變得更加脆弱。因此我們刻意將其進一步拆分,把更加純粹的願望,代表心願和夢想的部分從主體意象裡剝離出來,作為倖存後的幻夜的秘所核心。
“而那些貪婪的渴望,或者更接近慾望的東西,便成為了願望之王的核心。祂象徵著無節制的許願和索取,代表著那些迷失的,扭曲的願力。”
“原來是這樣。”唐嘉宇再次陷入思索之中,他算是明白了那本由殘缺的資訊流拼湊出的手冊的含義,只是這樣一來……
“死寂星區,和這件事又有什麼關係?”
“自然是有關係的。”洛城伸手在星圖上划動,
“在幻夜總部淪陷後,願望之王的力量迅速向外擴散,蔓延到一個個世界。等到我們反應過來的時候,幻夜所有掌控的世界已經全部淪陷。
“因為距離過遠,殘存下來的分店則都失去了和總部以及彼此間聯絡的可能。我不敢說我們是唯一倖存下的分店,但我們已經沒有證據更沒有能力去尋找其他的同伴。
“而在那之後,其他的秘所終於反應了過來。以萬能商場牽頭,數個頂級秘所一齊出手,封鎖了以曾經的幻夜總部為中心的星區,那片地方,就是現在的死寂星區。”星圖上的星光流轉,很快平移到了另一片星域,在這片星域的邊緣,一顆顆暗淡的星辰勾勒出了一個模糊的輪廓。
位於輪廓之內的景象則是一片混沌,完全看不到任何具體的資訊。
“這就是現在的死寂星區,它被叫做這個名字,是因為沒有人知道如今裡面到底是什麼情況。
“所有的通訊都被斷絕,進入其中的探路者也再沒有回來,數以億計的世界和外界脫離了聯絡,只剩死一般的寂靜,那裡是絕對的禁地。
“但進去的人沒有回來,不代表裡面的東西不能出來。我們唯一知曉裡面情報的方法,就是透過那些死寂星區裡滲透出來的秘所。”
“比如血燭教團,黑暗廣播頻道和午夜檔馬戲團?”唐嘉宇回想著這幾個秘所的情況,以及阿撒茲勒對於它們那堅決中帶著一絲忌憚的態度。
顯然,這些秘所都帶著某種詭異的邪性。在某種意義上,它們似乎都或多或少和[願望]的意象有所關聯,不管是血燭教徒的許願行為,還是所謂的黑暗大樂透。
就好像……
“這些秘所,都被願望之王汙染了。”洛城嘆息般的,說出了這個結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