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多年 ...」
老兵壓根不理會陳友,渾濁的眼楮看著天空。
「想家了?」
徐盼坐首了身子,「我幫你寫封家信?」
「三十多年啦,額都忘了家在哪兒 ...」
老兵撇撇嘴,「家信?忘了地方啦....就算是現在讓額回家,額都不知道回家的路 ....回家的路...額記得村口有幾棵老槐樹....」
「你這把歲數了,就算回家能幹啥?」
邊上又有軍官笑罵道,「誰供你吃喝?你死了誰傳送?」
「呵!」
老兵咧開嘴,一口參差不齊的黃牙之中帶著幾分感慨,「哎呀...額知道,這輩子大概到死,也是穿著這身兵衣裳 !哎,也是,當兵好!吃喝有皇上給,穿衣有皇上給....」
「夏天有涼席冬天有棉被,就算死了,還有千戶給額找塊地埋了!呵呵,可是呀...」
說著,他再次環視,頗有些嫌棄的開口道,「這地方
,哪有額老家的黃土好?它不埋人呀!」
「你別胡咧咧,啥死不死埋不埋的?咋,你現在想死?你現在死老子現在就埋?」
噠噠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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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友縱馬過來,劈頭蓋臉對著老兵就是一頓罵。
後者也不生氣,抱著膀子咯咯的笑。
陳友瞪了他一眼,又縱馬噠噠噠的在隊伍的前後來回賓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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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盼敏銳的注意到,他們的隊伍當中,氣氛有些不對。
領頭騎兵的西北民謠,老兵口中的黃土埋人,家鄉的麥子和老槐樹...
盡管軍漢們的嘴角還帶著啥都不在乎的笑,可眼神己有些黯淡了。
漫漫長路,沒有盡頭。
前方到底是何處,沒人知道。
可他們卻知道,他們現在距離家的方向,越來越遠。
「哎,都聽好啦!」
陳友在馬上大聲喊道,「咱們這趟是給亦力把裡的兄弟們送萬歲爺給的冬賞....」
「每年的冬賞都是棉衣一件,銀元兩塊,一斤酒兩斤肉....」
「戈壁的....」
徐盼身後一個同樣躺在大車上的炮手,低聲罵道,「年年都說有酒肉,誰他孃的見著了?媽了逼的,發個鳥棉衣...棉衣老子自己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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