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聽到這件事的詳情開始梁安的心底就萌生了疑慮——從警方以外的角度來考量,袁祁根本就是心裡有鬼,因為害怕被秋後算賬,而刻意模糊其中可能存在的證據。
要問考量方式的來源,梁安可不陌生。因為這正是有預謀犯罪者會有的思辨角度。
袁祁正是在案件最初、也是真正邪惡的犯罪者。
如果要將袁祁主導產生的種種異常歸類為犯罪的需要,那一切就都合情合理了。
先把袁耀大機率不止一次的違法行為作為基準,雖然把真正確認發生的案件中受害者作為起初的幕後真兇略顯怪異,但這實際上不影響後面的結論油然而生,所有的線索串聯到一處,讓整樁撲朔迷離的案件豁然開朗。
帶著犯罪意圖的袁祁需要共犯,而首先是最開始時時的造訪。根據問話的結果,梁安有理由懷疑,把袁耀作為共犯不僅僅是袁祁的手法,也是袁祁脫罪的準備。
袁祁並未線上上和袁耀交談敏感的內容,這是市局技術人員包括陸遙得出的結果。他直接找到袁耀和他面對面談話,並且有意控制了停留時間。這樣的做法雖然麻煩,但完全可以被解釋為是對血親一種普通的拜訪行為——在警方眼中或許漏洞百出,但要是到了法庭之上便成了絕佳的藉口。如有徐天翼那樣的律師,完全可以在這裡實現脫罪。
想要把袁耀當作替罪羊的袁祁,究竟想犯下怎樣的罪行?
最有可能的答案,寫在了他人生的結局之上。
袁祁是一名有著穩定手法的連環殺人犯。他的作案手法是殺人分屍,再借助被威脅的袁耀將屍體運走。目的地不明,但大機率是在垃圾場以外的地方,能夠將屍塊徹底隱藏的位置。
殺人的過程分為幾步,首先需要找到受害者。
季峰手頭的照片裡有一個被模糊人像,上面原本的人影可能正是與他一同喪生的那個女性。袁祁想要找到她,因此嘗試利用季峰的特殊才能,而季峰也發覺了事情的不對之處,因此假意來到烏骨山尋人,實際翻出了圍牆翻山越嶺找到女人。
這是讓季峰一家與袁家兩兄弟的命運相連的基礎。
毫無疑問,這也是相當大膽的猜測,卻與一切細節相符。
想要驗證這樣的結論,必須從袁祁出發,調查他與季峰可能產生交集的時間地點。
那張照片是什麼時候被傳到了季峰的手機上?
現在最大的問題在於,作為“無用”的證物返還以後,那個手機始終落在季微的手上,哪怕帶她去審訊,她也可以藉口找不到而不往外拿。季峰的死亡無法指向特定的責任人,因此這點證據,如今只不過是道明季微有著謀殺動機的證據罷了。
情況諷刺性的對受害者家屬完全不利。但季微完全不是任人宰割的受害者,她是能夠在被動的局面中,憑藉自己異於常人的冷靜與決斷而找回主動權的人。
所以,她策劃了匪夷所思的一系列事件,拉開了序幕。
但世事難料,她也未能完全如願。
事至如今,還有袁耀在精神失常之前究竟遇到了什麼的謎團值得探究。
袁耀本來想運送的東西,當然不是袁祁自己的屍塊,而是袁祁所殺害的人。
這也能解釋為什麼季微會千方百計操控訊號燈系統,藉助丁為來和袁耀製造偶遇。
因為,手段高超的她推斷出了袁祁的伎倆卻發現最後的屍塊早被銷燬,運輸過程卻沒有證據流露,袁祁所做的充分準備讓報警更大可能成為徒勞,哪怕暴露自己,件在法庭上仍舊無法取證抓獲真兇。於是,季微費盡心思製造了詭計,營造了敵明我暗的局勢,專門隱藏了自己,為此設計了精妙的戲碼。
只是有人干涉了計劃。
而這也導致計劃的第一步未能被曝光——黑天鵝夜總會是早已確認的交接點,內部恐怕也有不知情的人提供情報,避免警方人員調查導致的意外。而能考慮在他人的汽車上裝載特殊裝置,竭力尋找證據的季微不可能漏過這裡。
是那裡發生的另一樁意外事件脫離了季微的原計劃,改變了後續絕大部分的事件。
更加了解到王旭之與季微這兩兄妹的異同之處,梁安已經有了猜測。
季微宏觀上做了許多事,卻從未實際阻止袁祁的謀殺,她並非把人命放在第一位正義使者,反而總是站在最理智的方位做出決策,冷靜沉著到可怕。
王旭之是她的臂膀,彷彿夾娃娃機上的機械臂——但機械臂不一定總是聽從按鍵的使喚,也會突然放手。
因為,王旭之或許並沒有遵從妹妹的所有指令行事。
干涉了季微計劃的人,或許恰恰是作為共犯、親身上陣實地動手的他自己。
“王旭之是季微的一把刀。他的妹妹想到證據缺失,他們需要獲取到切實的證據才能開啟調查,借法律扳倒袁家保護傘下的兇手,但他只來得及瞭解袁祁害死季峰,也殺害過很多同樣無辜的人。任由袁祁再殺人,記錄分屍拋屍過程固然能取得證據,但要死一個無辜者也不一定成功。這是一個很殘酷的過程,感性讓人動容,理性卻讓人壓抑自己,盡力行事。”
“他們不是第一次實施計劃,卻屢次失敗告終,看著一個個無辜者仍舊‘墜入深谷’。所以這一次,王旭之懷著恨意與澎湃的正義感,親自動手終結了袁祁最終一勞永逸,卻也讓季微最終陷入了兩難決策當中——該如何保下殺人的哥哥,再想辦法揭露袁家兄弟的罪行,同時解決剩餘下來的另一位動亂?丁為的出場,本來應當是為了實現這個目的而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