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年六月,孟珊珊參加高考,然後幾天後的七月死去。而任一的母親入獄,是在八月的末尾。時間僅僅隔了將近兩個月。
“無論你們究竟有怎樣的聯絡,十五歲的你被她的死所啟發,做出了驚世駭俗之舉。”梁安拿出了一份資料,“我看過你以前的體檢報告。”
任一的腹胸之間,有一道經歷了漫長時間,卻仍未完全消去的舊傷。劃開身體的疤痕狹長,頗為可怖。
“製造這個傷口的人,應該就是你的母親吧?她自以為殺死了你,甚至當時的你也這麼覺得。”
因為孟珊珊的結局,同樣是死亡。
監獄裡的女人魂不守舍。
她已經對未來失去了期望,她失去了一切。直到那一天,獄警把她叫到了那個地方,給她帶來了“兒子的信”。
她渾渾噩噩,不知道自己會被判什麼罪,也不知道自己到在血泊中的兒子竟然還活在這世界上。
她襲擊自己曾經的情人,僅僅是因為生命中唯一的指望也消失無蹤——不僅僅是所謂的親情,還因為未成年的任一擁有著繼承她踉蹌入獄的情人未來所有遺產的法定權利。
她失去了一切,也不在乎像一個曾經就憎恨的人復仇。
可是,她真的失去了一切?
可當她翻看那個信的時候,她的世界被顛覆了。她不敢置信的看著那張信紙,看著那普通的內容。
那恍若無事發生的語氣,那熟悉的字跡。那本該再也不存在在這個世界上!似乎是一個早被她確認接受的厲鬼的存在在向她降下復仇。
在所有人都沒有預料的時間和地點,她陷入了思想的瘋狂。
“或許讓她瘋並不是你的本意。”梁安喝了一口水,“你只是計劃成功,自己卻倖存,懷著一絲報復的心態寫信,一是警告她自己還活著,謹言慎行,比較你有加重她量刑的把柄;二是實實在在地告訴她,沒有她的你,也過得有滋有味。”
那並不是一個年僅十五歲的小孩能夠輕易控制的事。
任一是個天才,但不是神。更大的可能,後半部分的戲劇是一場意外。
一場引發了一系列奇想的意外。
這整起事件並不都在任一的掌控之中。但這於他而言完美無缺的結果告訴他——人,是可以掌控的。
他可以讓涼薄的罪犯父親踉鐺入獄,可以讓尖銳善變,本就有瘋病,弒殺親子甚至不斷利用他的母親去到自己真正該去的“歸宿”。
然後讓自己,漫步走回人間。
他的人生被徹底改變了。
三年後,他直接和同齡人一樣參加高考,考上了名牌大學的數學系。
耐人尋味的是,數學是孟珊珊最擅長的科目。
因為一個模糊的契機,他又開始描繪了新的“故事”。這回,他已經能做到更多的事,擁有更多的視野。
他或許本來就是一個惡魔。
每個人的案子,都或多或少帶著過去的影子。對於任一而言,計劃便是就此開始的。
他又話鋒一轉,“我倒是好奇,你這次最初的動機又是怎樣,除了陳文錫的挑釁以外,讓你執著的東西。”
任一靜默的聽他說話。
神情平靜,坦率自然,沒有痛苦,沒有觸動,像一個完全的局外人。
這卻讓梁安想起了另一個坐在附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