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的水平其實幾句話裡可以聽得出高下之分，對於張小凡的做法，閆偉強一句話也沒多問，只覺理所當然應該這麼辦，而王丹這時卻問道：
“張總，為什麼讓學生們模仿肯德拉的設計作品而不是自由創作發揮自己的想象力創造力？”
呵呵笑了兩聲，剛想抽根菸，卻想起朱茵也在，隨手把煙盒丟在了茶几上，站起身來說道：
“王老師，學校的教育與現實脫節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一流大學與二流三流大學的教學差距越拉越大其實根源就在這兒；一流大學的社會資源豐富，社會實踐和社會活動多種多樣，在學生還沒走上社會之前，學生已經調整好了自己的心態，生存技能也基本打磨到位；而紫琅學院的學生沒明白這點，你們老師也顯然沒有這種意識，學生基本處於放養狀態，活在夢裡世界想一出是一出；
學生的作品我在這之前多多少少看過一些，創造力想象力怎麼樣我不多做評價；但你們也看到了隔壁美專的參賽作品，顯然是集團軍作戰，單點突破，再有實戰經驗豐富的老師從旁指導，獲獎自然是水到渠成；
關於怎麼解決問題，其實我一直在思考也有一些個人經驗，看到美專的風格統一的參賽作品後我更確信了這一點：那就是明確規定好設計範圍和設計風格，強制要求操作步驟，不能放任學生自由發揮！想的多做得廣錯的多還不如想得少做得精錯的少！
對於還在學校裡無憂無慮沒有生存壓力的學生，多說無益根本不需要做任何解釋，按我要求完成任務者我另眼相看，再胡思亂想者掃地出門，沒有絲毫的培養價值！我相信五六十位學生裡總有那麼十幾個會明白我剛才舉動的潛在意思，那些知進退懂取捨的學生才是真正的人才。
這本肯德拉的平面設計作品集是我精心挑選的素材，各位老師放心，國內幾乎沒人見過此類風格，如果說平面設計有皇冠上的明珠的說法的話，那毫無疑問是家紡印花設計！我世界各地的優秀設計作品不知道看過多少，剛翻到這本畫冊連我都覺得眼前一亮，更別說大賽的評委了，嚴格按照我的思路走再加上我這邊設計師的悉心輔導，獲獎不是問題。”
張小凡話裡話外尚有言外之意，王丹應該也明白，那就是柳青一定會去光華大學疏通關係。
三位老師去隔壁繼續輔導學生，鄧琳還留在辦公室；張小凡今天大秀肌肉，也有考慮鄧琳的因素；她的工作室肯定也會招學生實習和工作，難免爭搶有潛力的苗子，提前在學生面前展現下實力也好......這一天天忙著算計你我他，心理上實在是累。
“我準備在你對面租兩個辦公區，我剛開始，只要200個平方差不多了，你覺的怎麼樣？”
見張小凡好不容易忙完，鄧琳緩緩道出了自己的想法，
奇了怪了，這鄧琳老纏著自己幹嘛？二樓三樓不行的啊？
“這棟樓目前只有你一家設計公司，你們公司人多，我一個女孩家家，一開始人肯定很少，可能還要加班，靠著你邊上比較有安全感。”鄧琳又說道，
這理由合情合理，竟讓張小凡無法拒絕，只能悶聲點了點頭。
.......
第二天午飯過後接到了白萍的電話，讓張小凡到她廠裡，趙凰羽一會就到，張小凡問道為什麼不一起來南通吃個晚飯，白萍淡淡回了句：“她不吃你這一套！”，隨即掛了電話。
心裡著實忐忑不安，畢竟很少與這類人群打交道，少有經驗......但也不是沒有，好歹自己曾經也是個神經兮兮、半仙半魔的長髮少年，只是被世俗早早磨去了稜角而已......
路虎的懸掛*偏硬朗，“哐當”一聲撞過廠區移動格柵門下的溝槽，急剎停在了白萍繡花車間的門口，一路開的興奮且熱烈，張小凡努力調整好自己的狀態；只見一輛紅色敞篷保時捷911已經停在了正前方.....
推來移拉門進了車間，老地方老位置，她依舊在那，只是旁邊多了位高挑身材嬉皮朋克風打扮的女子；這應該就是趙凰羽了吧，鉚釘脖環、不對稱無領小牛皮薄型機車夾克、洞褲高幫黑靴，只是沒有黑網襪，代之一雙黑色條紋蘇格蘭筒襪，雪白的修長大腿晃的張小凡眼睛發直，典型的設計大師薇薇安.韋斯特伍德時裝風格，張小凡對服裝設計頗有研究，大學的選修課就是《世界服裝史》和《服裝設計學》，世界各大設計師風格如數家珍，不陌生；
也不知是不是心有靈犀，白萍剛巧抬頭看了他一眼，側著身子在旁邊幫忙的女子順著白萍的目光也轉頭看了眼張小凡，隨即兩人低頭繼續手上的活計不再搭理他；
重新出了車間，到車裡拿了兩包煙，老地方老位置，只是換了個姿勢，索性坐在了地上，兜裡掏出煙，點上，迎著藍天白雲美滋滋吸了一口，長長一口氣吐出，久違的心境好像回來了那麼一點......
三根菸的功夫，只聽見門被推開時刺啦的聲音，白萍和趙凰羽一前一後走了出來，張小凡把菸頭摁進空著的紅牛罐，拍拍屁股站了起來。
“今天怎麼不把菸頭扔地上了？接著擺你昨晚的威風呀！”
“老是麻煩別人不好，每天都被你猜著我在想什麼準備做什麼倒不是我張小凡了。”
白萍今天老樣子，黑白風格，黑色雪紡襯衫，黑色細直條紋薄羊絨闊腿褲，黑白格子高跟鞋，假如撇開風格不談，兩人確實在某些方面有共同的喜好；她手臂擺到一邊，清聲說道：
“你想見的人，趙凰羽！”
“我張小凡，今天麻煩凰羽妹子特地見一面，不好意思！”張小凡爽朗的說道，沒有握手的禮節；不是張小凡不想，主要是趙凰羽交叉手臂在胸前，沒有這個意思，不用自討沒趣。
“你就是張小凡，把我白萍姐趕出設計公司的張小凡？”口氣些許譏嘲，
還真是難以回答的問題，當時快刀斬亂麻留下的後遺症，總要在人前面對.....張小凡坦然迎上了趙凰羽的審視目光，
“我覺得沒有什麼做得不對的地方，該顧及到的我都已經考慮到，我也不怕別人背後議論是非，我張小凡在這敢放言一句話：整個南通家紡市場，沒人處理這問題比我做的更好！凰羽你也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孩，假如你處在我的位置，你會怎麼做？”
確實如此，要是換做其他人早借此機會把老徐白萍踢出了局，張小凡雖然有些小不地道，但為了一個市場上的好名聲，可是付出了真金白銀！巨大的利益面前還能掌握分寸，很難有人做到。
趙凰羽嘿嘿笑了兩聲，沒了聲音，假如她設身處地或許正如張小凡所說的......
“凰羽你英國留的學？”
“嗯，你怎麼知道？”
“穿衣風格,來之前還覺得可能不好相處，難免心中揣揣不安，但聊下來感覺蠻好的菇涼，通情達理；比白萍好點，她有點蠻不講理，得理不饒人。”一邊說一邊掏出包綠色壽百年，抽出一支遞給了趙凰羽，
趙凰羽很自然的接過，張小凡上前給她點上，下意識的吸了一口，才恍然愣了愣神，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笑起來好一朵茉莉花，
一旁的白萍也嘴角揚了揚，輕聲自言自語道：“外表憨厚，一肚子壞水。”
臺上幾秒鐘，臺下十年功，昨晚張小凡熬夜分析趙凰羽的性格和喜好,凌晨還特意跑到濠河南路的外菸店買了一大推的女士煙，壽百年只是其中一款，其它的都在車裡；直到瞧見趙凰羽的穿衣風格，才備了一包英國品牌壽百年在身上；
白萍八九不離十已經把自己的目的告訴了趙凰羽，既然她肯來，至少趙凰羽的問題不是太大了......
“走吧，一起去我爸那，正好白萍要去送繡花片！張小凡，就開你的車就行了，待會還要過來，晚上我和白萍要去市區玩！”趙凰羽乾脆的說道。
......
美林閣家紡在疊石橋工業園區，與劉遠洋的廠房隔得不遠，把車直接後面生產大樓門口，白萍忙著指揮工人卸貨，趙凰羽領著張小凡走進了前面的辦公大樓。
乍一看就是個普通的民營鄉鎮企業，雖然佔地面積很廣，但所有的一切都很土，就像上世紀九十年代初的國營辦公大樓，連牆裙、腰線都是藍色油漆刷成，一點也不像南通家紡十大品牌應有的樣子，樓裡面靜悄悄，聽不見人聲也瞧不見辦公人員走動，
張小凡心裡暗道：難怪趙凰羽不高興待在公司，這種陰沉沉的廠房，如她這般的性格哪怕一個小時也待不下去......
很多民營老闆喜歡把自己的辦公室安排在樓道的最裡處，趙西華也不例外，上了二樓，走廊盡頭，趙凰羽推開了董事長辦公室的大門，
趙凰羽沒有喊她老爹，直接帶張小凡進了辦公室，辦公室沙發上的三人抬起了頭，三人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覷；張小凡額上冒起點點冷汗，我勒個去，今天出門沒看黃曆，什麼好日子，竟然撞車了！
實木沙發上除了趙西華，赫然坐著曹廣坤和狄少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