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必丹是馬來語,意思就是僑領。不單是西方的殖民者沿用了這一制度,就是在西方人到來之前,土著國家也在使用這種制度。
說是僑領,卻肯定不是推舉而來。而是土著國家的官員指定的。若要推舉的話,怎麼不也會輪到一個皈依了天神教,已經算是非我族類的傢伙來當僑領了。
中國有以夷制夷的分化瓦解制度,南洋這裡的土著國家也差不多。甲必丹必定任命一些投靠了本地人,甚至皈依了天神教,而且跟華人族群主體不那麼和諧的人來擔任。
畢竟甲必丹說穿了就是個包稅人。但華人之間的訴訟官司什麼的也歸他們管。沒人喜歡一個不跟自己同心,卻跟華人一條心的甲必丹來給造自己的反。
了塵天然不會喜歡這一類歸附異族,以夷變夏的傢伙。
但人家帶人打上門來了,了塵當然也必須出面了。
這一代的甲必丹姓馬,名湛臣。但人家既然皈依了天神,自然早就拋棄了這個祖先傳下來的姓氏,改姓穆了(不能打全)。從他曾祖父那代漂洋過海,來到這個化外之地以後便已經皈依了天神,然且很容易就成了此城的甲必丹。平日裡,在漢人面前耀武揚威,在土人官員面前拼命巴結,頗有後世漢奸風采。因此,馬老爺在華人中的風評自然好不到哪裡去。
不知道多少人背後罵這傢伙數典忘宗,沐猴而冠,希望他不得好死了。
但人家一直活的好好的,甚至還能帶著土著兵丁包圍了玄光觀。
了塵到達前,三清大殿上已經擠滿了人。大多是和兵丁對峙的玄光觀道眾。虛平子或許往日裡還會對著一次次上門的土兵壓迫,忍氣吞聲。但現在自家師尊到來了,自然再也不付往日的忍讓,帶著道眾就跟闖進門來的甲必丹還有土兵們對峙了起來。
“福生無量天尊!馬老爺帶著兵丁圍我玄光觀,不慮我大明天朝之威麼?要知道,玄關觀可是大明皇家敕封的道觀,貴國主從前也曾向我大明稱臣納貢,自號藩國。如今這般作為,當真以為貧道等人好欺了麼?”了塵走上前來,冷冷地盯住了眼前這位馬老爺,卻將周圍了土人兵將直接無視。
“你,你”馬老爺平時還是很威風的,但此時卻被了塵盯住,元嬰威壓其實他一個凡人所能承受的,哪怕了塵不過剛剛放出了一絲,馬老爺也當即被壓垮了心神,一下子就兩腿發軟地跪倒了地板上。
待到了塵氣勢回收,馬老爺這才醒過神來,不顧自己嚇出了一身冷汗,又羞又怒地趕緊讓人把他扶起來,指著了塵的鼻子就要開罵。
了塵是誰?鼻子豈是他能指的?了塵一聲冷哼,馬老爺當即又一次跪倒了地板上,這一次跪地的時候,膝蓋彎得有點狠。“嘭”地一聲,真懷疑他膝蓋有沒碎掉。但馬老闆卻尚來不及抱著膝蓋嚎叫,就先抱著自己的手指殺豬似的慘嚎了起來。
了塵真的沒把這傢伙怎麼樣,只是封住了他伸出來的那根手指的血脈迴路而已。
馬老爺手指上的血液能進不能出,那麻癢腫脹的滋味不要太酸爽。而且為了達到即時效果,了塵可是將馬老爺的手陽明大腸經裡面一半流動的血液逼向了那根手指。
如今馬老爺的食指已經成了一個塞滿血液的胡蘿蔔,不但腫得恐怖,而且漸漸有了烏黑髮亮的趨勢。
“太乙無量天尊!辱人者,人恆辱之。馬老爺你平日私德不休,辱沒先人也就罷了,如今卻將手指伸到了貧道的臉上,當真一點不知禮儀廉恥乎?”了塵突然走上前去冷冷地譏諷道。嚇得馬老爺的隨從趕緊上前阻攔,了塵衣袖一揮,就將幾個傢伙送出去了幾十米遠,當場摔得七葷八素。周圍的土人士兵也跟著一愣,齊齊地後退了一步,看向了塵的目光明顯不一樣了。
“你,你好大的膽子!一介野道士,也敢妄借大明之勢。不說你一撮爾小民。何德何能影響大明朝廷?就是天朝上國,禮儀之邦也斷然不會為了你一個背棄父母之邦的海外棄民興動刀兵。況且這裡離大明何止萬里,大明天朝也救不得你,而你伐害人命不算,竟然還敢當面行兇。哪怕是在大明,也容不得你這賊道人如此放肆吧!”馬老爺是抱著自己的指頭慘嚎去了,卻不妨礙他身邊的師爺代替自己主家出頭。
“事主夷狄,數典忘宗,欺壓良善,豬狗不如,枉讀聖賢書,當真辱沒先人。貧道若是如你這般,早已羞愧自殺,如何還敢出門大放闋詞?”要說耍嘴皮子,了塵還是很毒的。特別是看見了儒生就不舒服。更何況這還是個堪稱敗類的讀書人。
“你,你,我家老爺可是華夏子民,如何能稱呼夷狄。你一介野道,不讀聖賢之書,知道什麼?”了塵的話無疑踩了眼前這傢伙的痛腳。因為這傢伙就是從大明過來的,而且還有秀才功名,卻因為錢財傷了人命,不得不潛逃海外。但骨子裡還是很為自己的秀才公身份自傲的。如今卻被一個道士如此辱罵?怎麼受得了。
“入華夏,則華夏之。入夷狄則夷狄之。以夷變夏,事主夷教,也配稱華夏之人?”了塵一臉不屑地諷刺道。
“學生不與你這也倒是爭辯,任你民心似鐵,我只有官法如爐。你這道人功夫再厲害,厲害的過王法麼?而且你這道士害死人命,現在又當眾傷人。官家有令,你得跟我們走一招。而且這處道觀必須封閉,爪哇國內禁止異教。你們不從也得從。”敗類師爺說完,從著帶隊的土著將領低語了幾句之後,土著將領立刻哇啦哇啦地大叫起來。
刀槍出鞘,煞氣騰騰。一大群土兵立刻將玄光觀的道士圍了起來,馬老爺抱著手指,憤恨地看了了塵一眼之後,帶著自己的隨從跟師爺先行離開去找醫生了。剩下的事情自然有土兵們處理。
三清大殿前的道眾在明晃晃的刀槍,有的情緒激動,有的面色慘白,還有人用土語不停的辯解,更有人當眾脫下了道袍,跪倒在地,試圖跟玄光觀切割關係,以求取原諒。
了塵微微一嘆,偏過了臉去,不在看那個因為恐懼而即將判教的傢伙。生死大恐怖,土兵們來者不善,誰都知道。但意志如此不堅,也算奇葩了。
虛平子卻不能跟了塵一樣當沒看見。立馬就被自己座下弟子的醜態氣得一臉通紅,連罵都罵不出話來了。
“大浪淘沙,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啊!”了塵見得如此,小聲地對著虛平子寬慰道。
土著將領的一聲令下,不但是用刀槍將玄光觀的道眾團團圍住,更有大批兵丁紛紛散開,顯然是要抄玄關觀的家了。
了塵眼見著不絕於耳的破壞聲,耳聽這土兵們嘰嘰呱呱的土語和肆無忌憚的叫囂聲,半點無動於衷,只是靜靜等待,甚至還安撫虛平子等人稍安勿躁。
抄道觀的家,了塵不怕。無論土兵們給這座玄關分觀造成了多大的損失,了塵日後自然會讓幕後之人加倍賠回來。而自己離開之前,在朱載墲做功課的房間門上貼上的符籙,會讓土兵們將道觀反過來也發現不了。當然,朱載墲也不會發現房間外面的變故,自己也出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