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人。”
“陛下此興考舉,乃欲求士足有三十人吶!”
恭敬的告別太后呂雉、天子劉盈,並退出長樂宮之後,王陵、曹參二人幾乎是一刻都不敢耽擱,各自催促著馬車,不一會兒的功夫,便坐在了相府側堂之內。
也幾乎是在倆老頭的屁股捱上演習的一刻,王陵便滿是疑慮的搖著頭,道出了心中的擔憂。
三十人,對於後世的科舉、考舉,乃至於後世新時代的千軍萬馬過獨木橋來說,顯然根本不值一提。
但對於漢室而言,一次性招收三十位‘官’,而且是三十人的硬指標,卻是大姑娘坐花轎———頭一回。
遠的不說,就說自劉盈以太子之身監國至今,這三年多將近四年的時間裡,整個漢室天下加在一起,也就舉了二十幾位力田,以及僅僅一位孝廉。
那二十幾個種田能手自是不必說,剛到長安,都還沒來記得尋個落腳之處,就被少府火速吃下;
短短几個月之後,又各自帶著‘農稼官’的四百石官職,派往了關中各地。
至於那位孝名遠楊的孝廉,分明大字不識一個,卻也被直接派到了渭南,出任六百石級別的縣令!
甚至就連這,都曾在朝堂引起過一陣不小的輿論,說自劉盈掌權,朝堂納士的數量,似乎有了些上漲。
而眼下,劉盈開口就是要三十個人,而且還是不經貲官、不經察舉,反倒要靠‘考舉’選拔的三十人,無疑是讓王陵,本能的感到了一絲不安。
王陵是個直腸子,心裡想什麼,就全掛在了臉上;
曹參雖城府稍深些,此刻卻也是面露愁容,神情陰鬱的對王陵一壓手,權當是安撫。
二人愁眉慘淡的默然對坐許久,最終,還是曹參先緩過神,目光滿是遲疑的望向王陵。
“安國侯可知:此‘考舉’之策,乃何人諫於陛下?”
乍一聽曹參此問,王陵權當曹參這是知道內幕,只趕忙將頭一抬!
待看清曹參望向自己的目光中,竟帶著一抹純粹到不含絲毫雜質的疑惑,王陵卻又是搖頭嘆息著,將頭低了下去。
“嗨······”
“曹相亦不知,某又如何知曉?”
略帶焦急地說著,王陵不忘抬起手,在自己的大腿上不輕不重的一拍。
“且不論此策,乃何人所進;”
“怕只怕陛下此興考舉,並非‘權宜之計’,亦或‘無奈為之’之下策啊!”
“誒!!!”
說道情急,王陵更是將右拳背猛然砸在左手手心之上,活脫一副受了委屈,又道不出口的架勢。
倒是一旁的曹參,聽聞王陵此言,本就嚴肅遲疑的面容,頓時更加謹慎了起來。
“安國侯之意······?”
“嗨!”
一見曹參這幅‘此話怎講’的架勢,王陵只覺心中莫名一陣窩火,滿是急躁的側過身,掰起手指算了起來。
“曹相可還記得:自陛下為太子之時,受太祖高皇帝委以監國之任至今,凡陛下所興之政,可有半途而廢,亦或淺嘗遏止者?”
“——太祖高皇帝十年秋,陛下奉太祖高皇帝之令,徹修渭北鄭國渠,只一冬,鄭國渠便修整而成!”
“及修渠之時,陛下所言‘渠不成,都不築’之志,亦至今不曾忘卻;”
“去歲秋後,陛下興酇渠,於今歲秋畢,及今,少府已然全力而行城長安事,以全陛下當年之志啊!”
說著,王陵便掰下一根手指,面上激動之色卻是絲毫不減。
“再者:太祖高皇帝十一年春,關中糧價鼎沸,陛下奉太祖高皇帝之令,以平抑關中糧價。”
“亦不過旬月之功,陛下雷厲風行,關中糧餉米賈盡皆授首,少府官營糧米,關中人心一夜而定!”
“曹相莫不忘記了:至今,少府官營糧米、代民儲糧,可足有三歲之久,更已具‘久行成定製’之勢啊······”
又是急不可耐的一語,王陵也總算是稍平靜了下來,面上焦急之色雖被斂回大半,但取而代之的,卻是一抹揮之不去的感嘆唏噓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