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泉宮遠長安不過百里地,待整點好行裝,又扶著老夥計上了御輦,不過一晝夜的功夫,聖駕便已回到了長安。
一路上,劉邦同蕭何,也是多年不逢一遭的‘同處一天,卻沒提及任何朝堂之事’。
待回到長安,召集朝中公卿百官簡單交代一番,劉邦便又馬不停蹄的帶上了自己的天子滷薄,踏上了東出函谷的遠途。
對於老爹劉邦再出甘泉,欲東出函谷而重歸豐沛,庸城內的劉盈,自是對此一無所知。
此刻,劉盈的注意力,幾乎全都被城外的淮南叛軍,以及一個本該傳來,卻遲遲沒能傳來的訊息所吸引。
“這灌嬰······”
“在磨嘰什麼?”
站在角樓之上,看著遠方那處被重新支起的營盤,劉盈面上,不由的湧上了一抹焦急之色。
見劉盈這幅模樣,一旁的酈商、王陵,以及曹參等將帥,也是不由流露出了些許複雜的神情。
率軍進入庸城也已經兩天了,曹參就算再蠢,也早已經明白過來:自己率軍入城的舉動,對戰況的發展造成了怎樣的影響。
——最開始,淮南大軍兵卒十數萬,卻在城外盤算攻城;劉盈所率領的關中大軍雖然只有六萬餘人,卻得以依憑庸城壁壘。
兵力敵眾我寡、地勢敵劣我優,算下來,彼時的雙方可謂是勢均力敵。
而當曹參所部數萬齊卒出現在戰場周圍時,勝利的天平,則已經向著有利於長安中央的一方緩緩傾斜。
——論兵力,英布麾下十幾萬,劉盈所部庸城守軍加上曹參率領的齊卒,也有將近十萬,雙方几乎持平!
論地勢,叛軍大營位於庸城以南二十里,背靠淮水,南、北不通;
反觀漢室一方,劉盈所部固守庸城而不出,曹參則於戰場周圍伺機而動,雙方互成犄角。
換而言之:曹參所部齊軍出現在戰場,本來已經讓英布麾下的淮南叛軍,在喪失了兵力優勢的同時,因地勢問題,而處在了戰略劣勢當中。
可現在呢?
曹參率軍入城,庸城守軍的人數是暴漲到了近十萬,但原本讓英布左右為難的‘互為犄角’之地勢,則已經徹底失去。
和最開始,英布率軍在外攻城、劉盈所部固守庸城時相比,曹參抵達戰場帶來的唯一變化,也只剩下庸城守軍從六萬人,增加到了九萬餘將近十萬人。
這樣一來,原本趨於明朗的戰局走勢,就再次回到了先前的膠著狀態。
如果前天夜裡,曹參沒有選擇方其紮營,偷襲叛軍大營,而後率部湧入庸城,那現在,英布必然會舉步維艱。
——進攻庸城,會被戰場一側的曹參偷襲;進攻曹參,則會被庸城內的守軍背刺。
就算是要跑,城外的曹參所部也能第一時間追擊,與此同時,庸城又可以繼續緊閉城門,以免事態有變。
而現在,英布卻再也沒有了這諸般鼓勵。
想攻城了,英布就可以派軍攻城,根本不需要擔心側肋和背後有敵人;
想跑,也可以隨時向南撤退,使得庸城內的劉盈顧慮之間,不敢輕易開城出擊。
如果有時間,英布甚至可以佯裝撤軍,騙庸城內的守軍大舉出城,而後再於平原對陣,乃至設伏!
不管怎麼說,比起‘曹參所部流離於戰場周圍’,現在的英布,無疑是有了更多的選擇。
而對於這樣令人心生憋悶的變化,劉盈縱是有心腹誹曹參兩句,也是根本無從下口。
蓋因為曹參率軍入城的理由,堅實到劉盈根本無法開口。
——奉皇后之命馳援庸城,以護儲君之所在!
這樣一來,別說是在老孃呂雉面前了,就算這事兒說到老爹劉邦,乃至於長安朝堂,更或天下人面前,劉盈也挑不出不是。
總不能說曹參保護儲君太子,還保護錯了?
“嘿!”
“經此一事,平陽侯之望,恐當直逼酇侯啊······”
“嗯,待此戰後,平陽侯,也當再歸長安中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