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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2 / 2)

祖母生產時正是深夜,祖父趕忙叫葉妻和幾個主家的婢女前來幫忙,而他自己圍著房間來回踱步,心急火燎。

“陸家哥哥,你放心吧,小嫂子肯定能給你生個大胖小子!”小狐狸化作人形坐在房間外頭的花壇,安慰祖父。

突然一聲嬰兒啼哭,葉妻跑出來喚祖父:“保德大哥,是個小子,趕緊進來看看你兒子!”

祖父似乎經受不了這種喜悅,高興的渾身都在發抖,快步走進房間,看到了剛洗淨身子的兒子。

“快抱抱吧,保德。”祖母才剛生產,身子虛,臉色一片蒼白,連嘴唇都沒有血色。

祖父第一次當爸爸,手忙腳亂不知所措,雙手顫抖地從產婆子懷裡接過孩子,激動的忘乎所以竟喜極而泣。

“你看你,有了兒子你不是該高興嗎,你哭啥啊?”祖母理解祖父的心情,但是嘴上卻還是這麼說,語氣裡只有嗔怪卻沒有苛責。

“是,是該高興,我的兒子啊!我有兒子了!”祖父輕輕抱著懷裡的兒子,小心翼翼的哄著,生怕孩子又哭。

祖父躡手躡腳的把孩子輕放到祖母的床上,然後對祖母咧嘴一笑,似乎隱忍多時的鮮血大口大口地順著嘴角湧了出來!

祖母和眾人見祖父吐出血來,都驚慌失措,祖母喚了兩聲祖父卻見祖父沒反應,也慌了神,不由得朝門外喊著“大仙!快進來!救命啊!”

小狐仙正在門外替小嫂子生了個大胖兒子高興時,卻聽得門裡傳來祖母的呼救,聽聲音似乎十萬火急,急得喊叫都變了聲!

待小狐仙跑進房內,才發現祖父已倒在地上,嘴中血流不止,人早已沒了意識。

葉妻去跟葉守安報喜還沒回來,屋裡頭幫忙的丫鬟也都散去,現在房間裡除了躺在床上的母子,只剩下一個產婆子和另一個還沒走的丫鬟,她們哪見過這種陣勢?本來接生就是汙穢事,現在恐怕是出了人命,倆女人更是不敢往前靠,生怕沾了晦氣。

“大仙,救救他。我求你了!求你救救保德!”祖母哭著哀求小狐仙,屋子裡剛才還是喜得貴子,這一刻卻變得悽悽慘慘慼戚。

小狐狸對著祖父吹出一口仙氣,又按著祖父耷拉在地的腦袋好一通唸經,祖父方才恢復了意識,只是說話顯得無力:“媳婦,我這次是真的不行了,我這兩個月在外邊做工掙了一點兒錢,跟那件金絲鳳凰衣放在一起了,以後家裡我不在,你一個女人帶著個拖油瓶可怎麼活?唉,可是沒辦法啊,我就是這麼短命…”

祖父說話間,葉守安在門外想要拱手道賀,卻發現裡面情況不對,便偕同葉妻和家僕竇嬸一起走進屋裡,見到屋內的情形亦是心如刀割。

“守安,以後你嫂子和這孩子就託付給你了,能答應我嗎?”祖父對葉守安艱難說道,彷彿呼吸困難,喘氣也不再勻稱。

“大哥!我答應你,我啥都答應你!你別胡說八道的,你上次沒死,這次也肯定沒事。”葉守安含著眼淚,哽咽地勸慰。

小狐狸猛的起身便要去找上次搭救祖父的道士,祖父卻開口攔住了他:“大仙,沒用的,我的壽數如此,那位道長幫我延了兩個月的命,讓我能苟延殘喘到兒子出生已經是他能做的極限了,只是我還沒活夠,我還沒親眼看著這孩子長大成人,唉…媳婦,把孩子給我,讓我再看兩眼…”竇嬸抱著孩子輕輕地放在祖父手上。

祖父看著懷裡閉著眼睛安睡的孩子,好像使出了全力一樣地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個什麼東西塞進了襁褓裡,嗚咽著對著熟睡的嬰兒說話,喉頭也愈發顫抖:“兒子,爹給你起了名兒吧,爹沒能耐,窩窩囊囊一輩子,沒什麼學問也總愛充文化人,本該你出生的時候爹孃給你在咱們龍廟村大擺宴席的,可是爹爹瞎了眼,養了只白眼狼,這隻白眼狼把咱家宅子鋪子銀子都坑走了,你爹我沒本事給你擺席不說,現在連養活你都做不到了,爹對不住你對不住你娘啊!爹是個俗人,起名字也不會文雅到哪兒去,今天就給你取個名字叫‘有財’吧,以後你就叫‘陸有財’!一輩子有錢有財,別像你爹似的,好好的家產守不住,本來也算個財主,現在連他孃的討飯的叫花子都不如!哈哈哈,有財,發財,發大財…”祖父越說越激動,本來就不順暢的氣息變得更加混亂,上氣不接下氣,眼睛也翻起了白眼,似乎真的是不行了,只見他快速把孩子交到竇嬸的手上,便又噴出一口鮮血,嘴中喊著:“媳婦!兒子!我…”祖父話未說完,便斷了氣,任小狐仙如何施法也不再管用。

祖母從床上摔到地上,撫著祖父逐漸冰涼發硬的屍體,一時間接受不了現實,待緩過神來才悲痛欲絕,忍不住大聲嚎哭。

葉守安和葉妻也禁不住直掉眼淚,想安慰祖母,卻不知如何開口。

小狐仙依然在嘗試救活祖父,但是無奈祖父已然身死,一切努力都是徒勞無功。

還是抱著嬰兒的竇嬸閱歷深,經過的事兒也多,知道怎麼安慰人。只見她什麼話都沒說,抱著被驚醒的嬰孩送到祖母懷裡,霎時間小兒啼哭聲響徹了整座院落。

望著懷裡嗷嗷待哺的孩子,祖母止住了哭聲,擦了擦淚,解開懷來餵奶。

是啊,死去的人已然死了,活著的人還要活著,祖母看著懷裡大口吃奶的兒子,眼淚又撲簌撲簌地往下落,滴到了嬰兒的臉上,正在吃奶的孩子動作停了一下,又開始哇哇大哭。

“嫂子,快看看孩子是不是尿了。”葉妻是過來人,知道嬰兒一哭除了餓了渴了就是屙屎屙尿。

祖母掀開襁褓的時候,一枚袁大頭隨著動作從襁褓中掉落在地。

“有財,這就是咱們家拿所有產業換來的一塊大洋。”祖母拿著那枚袁大頭對眼睛還沒睜開的孩子說。

第二天一早,本該慶賀得子之喜,祖母卻在承受喪夫之痛,原本準備好的紅布也變作了白布。

祖父死了,走的很不甘。他不甘心家產被奪,他不甘心RB侵華,他不甘心不能和祖母白頭到老,他不甘心不能親眼看著兒子長大成人……他有太多的不甘心,都沒有機會去實現。

祖父出殯那天,有訊息傳來,諸暨縣城那邊的RB鬼子被國軍部隊打跑了,整個鬼子聯隊都匆匆撤離了暨陽縣城。葉守安聽聞訊息便決定帶著大夥繼續回暨陽縣經營工廠,小RB在的時候也許怕它,它們如今都被打跑了,還有什麼可怕的?

祖父的那枚一塊大洋一直戴在父親身上,父親走到哪裡都從不摘下。

我的父親陸有財的生辰,亦是我的祖父陸保德的祭日。所以父親從來不過生日,哪怕是我幾年前偷偷給父親籌備六十大壽,被父親知道後也被嚴厲喝止了。

“你爺爺的祭日你都敢給老子辦酒慶祝?瞧我今天不打死你這個沒心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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