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見了祁幼安本人,熱絡過頭,連寧秀這個老熟人都沒空搭理,簇擁著祁幼安便進了城。
祁幼安也很喜歡陳成業這種性情中人,當即便下了馬。
寒暄過後,陳成業讓她把馬交給小兵,自己則神神秘秘帶著祁幼安上城樓,做賊似的壓低聲音恨恨道:“訊息傳來之後,老子本想在您來之前暗暗弄死那人,奈何姓趙為了私情絲毫不顧大局處處阻擾老子,老子沒辦法只能把人關地牢了。”
不等祁幼安開口,他又是一臉惋惜地說道:“如今您夫人也來了,也不知道怎麼想的,還要老子把人放出來,老子哪裡肯?但終歸是錯過好機會了。”
祁幼安懂他的好心,這跟之前眾將大張旗鼓求著祁朝燕造反同理,梅清櫟乃是皇室身份,陳成業想要趕在祁幼安到來之前除了她,便是想替祁幼安背此罵名,免得世人詬病。
不過,祁幼安自己倒不甚在意,今時不同往日,都已經造反了,不殺皇室之人留著過年嗎?
她笑了下,低聲道:“無妨,陳將軍的好意我心領了,人就先關著吧,待我有空了去看看。”
此時此刻,祁幼安一心想著城牆上喚她妻主的宋澤蘭,除非緊急戰事,別的一切皆動搖不了她見媳婦兒的迫切心思。
踩著石砌臺階,祁幼安腳步匆匆走上城牆,終於見到了枕邊人熟悉的容顏。
明明只分別四日,她卻已嘗到了闊別重逢的喜悅,迎著那雙溫柔繾綣的眼眸,又是心疼又是無奈,“媳婦兒,你有什麼事傳信說一聲就好了,何必自己跑一趟?”
宋澤蘭看到了她眼中的心疼,微微搖頭,“安安,你累不累?我把房間收拾好了,你可要休息一下?”
陳成業跟著祁幼安一起上來,祁幼安又說了這番話,宋澤蘭不用多想便猜到她知道自己所為何事了,且縱容意味明顯。
可趙檸溪似乎是愛妹心切關心則亂,並沒有想通其中曲折深意,見宋澤蘭沒有提及放了五皇女一事,踟躕不過片刻,自己先撩起衣袍跪了下去。
膝蓋磕著石板發出的聲音,把溫情脈脈的兩人嚇了一跳,祁幼安反應過來便怒了,壓抑著火氣說道:“趙檸溪,你這是何意?”
“安安……”
宋澤蘭忙向旁邊一步,護在了趙檸溪身前,委婉道:“趙大人還沒開口呢,不如先聽聽趙大人要說什麼?”
祁幼安的聲音含了冰碴子似的,將趙檸溪求情的話逼了回去,也讓頭腦發熱的趙檸溪在一瞬找回理智。
她看著擋在自己面前的少夫人,定了定心神叩拜道:“家妹胡鬧犯了大錯,檸溪代家妹向少將軍請罪,請少將軍責罰。”
趙檸溪的額頭深深抵著地面,卻愈加讓祁幼安生氣,嘴上說的好聽,分明是拿自己當猴耍,若不是她將自己媳婦兒從百裡之外請來說情,說不定自己就信了她的鬼話。
祁幼安冷著臉一言不發,作為妻子的宋澤蘭雖覺得她欠缺沉穩冷靜,但俗話說當面教子背後教妻,此刻眾目睽睽之下點出來必然傷及小將軍顏面,故而抿著唇瓣沒有出聲,只一雙杏眸如水注視著祁幼安,無聲勸慰著。
陳成業這個大老粗也終於察言觀色了一回,瞧著情況不對勁兒,忙笑著打圓場將趙檸溪從地上拽起來,“起來,想跪去別處跪,別杵在老子的城牆上,萬一勃特勒那個狗日的放冷箭,你們當中誰受了傷大將軍都得弄死老子,老子可擔不起。”
趙檸溪倒也不愧是萬萬學子中脫穎而出的狀元郎,這會兒穩住心緒後腦子也好使的很,沒有任何抗拒,順著陳成業的力道站起來,便謙卑地拱手致歉,“陳將軍教訓的是,是檸溪考慮不周。”
說著,她又朝祁幼安深鞠一躬,神色慚愧,“檸溪愚鈍,還請少將軍息怒,勿因檸溪氣壞了身子。”
祁幼安懶得搭理她,牽起宋澤蘭的手轉身就走,“今日晚了,明日我派人送你回去。 ”
小將軍正在氣頭上,聲音沉悶,連媳婦兒都不喊了。
好在宋澤蘭性情好,不僅沒計較,反而放低身段哄她,“安安,容我休息兩日可好?我不會給你添亂的,也不白住,洗衣做飯端茶送水,為妻任你差遣如何?”
從佑寧城到平崖山差不多兩日路程,山路崎嶇不平險峻顛簸,還經常需要下馬步行透過狹窄路段,她前腳走過,祁幼安後腳便又走了一遍,怎會不知她遭罪不輕?
若非心疼她,祁幼安又怎會輕易被趙檸溪勾起心中怒火?
“差遣你?幾日不見我就變得這麼無情了?”
祁幼安又氣又委屈,沒忍住扭頭瞪了她一眼,不曾料她正眉眼含笑看著自己,那溫柔寵溺的眼神讓祁幼安心口的鬱結一下子就散了,臉頰也不受控制地滾燙發熱,“你……你上來,我揹你。”
手中那杆形影不離的紅纓|槍,忽而就變得無足輕重了。
祁幼安抬手將它交給一旁站崗計程車兵,自己則不容拒絕地在宋澤蘭面前蹲下身子,故作強硬掩飾著自己小鹿亂撞的心,“快點兒,否則不用等明日了,你現在就可以走了。”
身後是陳成業他們,前面是無數宛如雪松般矗立計程車兵,宋大夫羞得緊咬唇瓣,幾乎是抱著破罐子破摔的心爬上了她的背,雙手摟住祁幼安脖頸的一瞬,恨不得咬上一口,讓她知道兔子被逼急了還會咬人呢。
可她做不到,已經夠羞恥了,她能做的僅僅只是在心底暗暗祈禱快些回到住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