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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似乎還早,海面上起了一層薄霧。
江妍迷迷糊糊地睜了眼,撞進那雙直勾勾的眼睛。
人魚側躺著身,一隻手撐著腦袋,一隻手隨意地耷拉在身側。濃黑的眼眸與純白色的頭發並不會讓她看起來病懨懨的,反而使得五官上的攻擊性更加直白,好似一幅黑白調的油畫,厚重而深邃。
她似乎心情很好,冰涼的黑色魚尾一下又一下地輕輕地拍打著她的腿部,耷拉著的那隻手,也無意識地用食指一下又一下地敲打著床面。
江妍揉了揉眼睛,這才觀察起人魚的傷勢來。她稍稍鬆了口氣,人魚的自愈能力到底是強,才過了一個晚上,傷口就已經基本癒合了。雖然看上去觸目驚心,但已經不大影響莉莉絲的活動。
那麼…
門外突然響起敲門聲:“安妮,你起了嗎?”
似乎是昨天那位被她撞到的少女,江妍鬆了口氣。
“安妮?”
“你現在可以下水嗎?”江妍小聲問道。
莉莉絲點了點頭。
得到肯定的答案後,江妍不禁鬆了口氣。她原先還在擔心莉莉絲昨天受了那麼重的傷,海裡是不是有威脅她的東西,現在看來應該是沒關繫了。
門外的催促停了下來,江妍暗道不妙。
她抓住了莉莉絲的手腕,語氣有些急促:“你帶我走,好嗎?”
既然已經找到了愛,她就沒理由去成人儀式了,得趕緊離開。
門外的人叫來了警衛,少女焦急的聲音越來越近。
門就要開啟了。
莉莉絲只是看了她好一會兒,神情上沒什麼特殊的變化。
屋內的腥味雖然沒那麼重了,但以血族靈敏的嗅覺估計在門外就已經聞到了。地面上的狼藉更是沒辦法解釋。最要命的是莉莉絲帶來的那把銀刀,就這麼明晃晃地躺在桌上。
江妍腦子裡閃過很多想法,在成人禮到來之前跟人魚私通雖然昨晚的故事是人類女孩友好善良地幫助了重傷的人魚海姬,但人魚名聲在外,最近又是“潮汐”,實在很難不讓人這麼認為。),攜帶兇器有謀害貴族的嫌疑。哪一點都可以讓她被血族處死。
見人魚始終沒有反應,江妍有些焦急地望了望四周,想著是在刑場上脫罪更容易,還是現在隻身跳海活著游到岸邊躲開血族追殺更實際一些。
“咔嚓”,門開啟了。幾乎是同一秒,江妍感覺到她被攬了過去,緊緊地貼著人魚半赤.裸的身體。她們騰空而起,再落下,下一秒,她被海水包裹。
她緊抓著正在飛速遊動的人魚,不禁有些懷疑方才的沉默是否參雜了些對方的惡趣味。她隱隱約約感覺到,這次的愛,似乎有些說不上來的變化。
…
再次醒來的時候,她躺在一塊較為平坦的海灘巖上。因為“潮汐”的到來,人們都緊閉大門,更別說來到海邊了。莉莉絲似乎已經走了,海風吹在身上涼颼颼的。
她有些難過,又或是…生氣?
似乎是前兩次的相識都太順理成章,事實上她和愛的相識本身就有些太過理所應當,跳過了一些本來應該存在又似乎在她們之間沒必要存在的部分,讓她潛意識認為她們在每個世界都會如此,她們本就應該上來就熟絡地接觸、對話。
可這一次似乎不太一樣,她能感覺到。她跟這個世界的莉莉絲不認識,即使莉莉絲會陰差陽錯地進到她的房間,也會拿刀抵著她的脖子威脅她,讓她說出保證的話。
她不信任她。甚至有些抵觸她的接觸。
雖然這很正常,對一個世界裡的陌生人來說。
但她還是控制不住地心情低落。
…
痛…
光在燃燒她的面板,她的血好像就要沸騰起來。但她還是將窗戶敞開著,任由著灼熱逐漸蔓延至她的全身。
父親說光於他們是瘟疫,但她要說,光於她,就像聖水於墮落的神明。灑在身上,痛不欲生,卻讓她甘之如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