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話說回來,他真的陷入了沉思。
戰爭、生死之間,讓他在從前的幾個月之內根本就沒有精力去想有關管府以及自己身上的那一切,可是現在,那些東西已經呈現在他的面前了,他不得不去思考這一切。
說起來,他倒是並不覺得自己的某些人生經歷是什麼秘密,除了有關竹簡這一方面,其他的,比如自己的身世,以及滅門,長安人盡皆知,關於自己從小學習吳語,那似乎也沒有什麼可隱瞞的,畢竟自己已經把那種語言脫口而出了。
於是,他緩緩地開口了。
“吳語,是我從小父親就教給我的一種語言,當然,在很長的一段時間,大概有十幾年,我都不知道這種語言的來歷以及意味。”
他漸漸把心中放開了。
從那一夜之後,他經歷了很多,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在今天遇見了少女他們,他卻忽然想把自己的情感釋放出來。
他沒有說自己是誰,卻講出了自己的很多事情。
比如小時候的長安、後來的長安,管府之內的景象、吳儂軟語、自己對這一語言幾乎令人難以置信的天賦。
北唐話陪伴了他十幾年,吳語也陪伴了他十幾年,那兩種語言,在他的體內交融,已經和他融為一體,是他最最親切的兩樣東西。
他是北唐人,可是卻很愛北唐話,同時也很愛吳語。
這是一種很複雜的情感。
很多北唐人把南吳當作自己的對手,甚至哪怕現在雙方保持著和平,經貿繁盛,還有人把他們作為敵人,而管闊,在想到自己深愛著的吳語的時候,卻怎麼也生不出任何的反面感覺,只有親切感在長久地存在著。
長安毀了管府,他也依舊深愛著長安。
人世間的這種隱在內心的力量,真的很奇妙。
他沒有講自己的人生變遷,他的內容應該很平淡,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周圍的所有人都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壓抑感。
他說完了,然後抬頭看著藍天。
雲淡淡,天很藍,思緒慢慢走遠。
周圍一片沉默。
然後,“小安安”開口說話了。
“這麼說來,是你的父親教會了你說吳語,這麼說吧,你的父親,應該有很多的秘密。”
“是的,我也想解開那些,可是很難。”管闊道。
“北唐人會說吳語的人也有很多,但是能夠把吳語說得這麼好的,也是很少見的,”“小安安”沉吟了一下,道,“你的父親非但自己說的吳語非常標準,甚至有真正的吳風,而且他教出來的你,若不是確定了你是北唐人,真的一點都看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