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兩個人初次見面的時候,是在御前。
沒有巍峨的大殿,沒有金碧輝煌,也沒有金龍纏繞著硃紅的大柱。
因為還在打仗,到處都在死人。
這是北唐正興元年,陛下在軍中稱帝還沒有幾日。
皇帝陛下坐在大帳裡面,俯視著下面的那兩個人。
鐵山無單膝跪地在那裡,眉毛挑了挑,漫不經心地瞥了站在不遠處的那一位窈窕女子一眼。
她的拖地長裙紅紅的,只是顏色有些深沉,不像李惜芸那一般鮮豔。
她的姿容豔麗,容光煥發,身材也是聘婷婀娜,是一個不可多得的美人兒,只是眉眼之間的傲色讓他知道那並不是一個容易相處的物件。
他知道陛下為什麼會讓自己過來,不過看起來那名女子並不知道。
他已經三十三歲了,上一次成親,似乎是在十幾年前,過得太久,他幾乎都要忘了,他是陛下最最重要的臣子之一,陛下不可能讓自己孤老終生,於是陛下便徵詢過自己的意見,準備為自己賜婚。
當時陛下說要賜婚給自己一位公主,那位公主叫什麼來著?他已經忘了,只是可能經歷得太多,對很多事情都無所謂了,賜婚就賜婚吧,湊合著過日子,管她是誰。
那麼想來,便是現如今面前的這一位了。
女子瞄了龍椅上的少年天子一眼,杏口微張,問道:“不知陛下今日找臣過來,究竟是為的什麼事情?”
她和李千容的關係其實很是不錯,因為她和李顯嶽的關係非常好,她雖然刁蠻任性,但是卻極為敬佩那一位兄長,所以在李千容小的時候,她還抱過對方好多次,在沒有旁人在的大多數時候,自己和對方之間,更像是姑姑和侄子,而不像是君臣。
和姬如海的戰爭非常艱辛,她雖然依舊可以盛裝,依舊可以維持著公主殿下的威嚴,可是她顛沛流離了好久好久,能夠現在還陪伴在陛下的身邊,實在是應該感謝自己的運氣。
少年天子笑了一笑,隨後大概是思慮了一番自己即將脫口而出的話語,沉吟了一下,緩緩說道:“紅拂公主年紀不輕,是應該許配一個好人家了。”
他的話音一落,紅拂公主勃然變色,這麼多年以來,她挑挑揀揀,不可一世,從來都要自己的婚姻自己做主,如果遇不上自己中意的,那就決不妥協,哪怕孤老終生,實在是她太過相信所謂“對的時間對的人”,而幾乎被毒害了。
而李千容的言下之意,很明顯是要為自己賜婚,那便會違背了她一向命運由自己做主的信仰。
她側過秀首,輕蔑地掃了鐵山無一眼。
鐵山無不知死活地咧開嘴朝著她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來。
鐵山無看起來的確是挺俊朗的,不過似乎並不斯文,沒有她喜歡的那種暖男的氣息,特別是剛才的那一笑,便讓她渾身不自在,似乎自己瞬間便受到了侵犯,可是就算她和李千容再怎麼親近,那也是現如今實打實的皇帝陛下,她絕對不能夠隨意發作,於是聲音略冷:
“陛下,那麼這一位是……”
“他叫鐵山無,”李千容的眼神之中盡是滿意、對那個名字的滿意,“你肯定知道他。”
紅拂公主微微怔了怔,再次看了鐵山無一眼,這一次,她的眼眸之中輕蔑之色稍稍淡化了一下。
她的確知道鐵山無,因為這個男人威名赫赫、戰功卓著,是不敗神將的代名詞,他是北唐人心目中的英雄,那種影響力,足以在她不可一世的驕傲心中攪起一些波瀾。
但是也僅限於此了。
鐵山無的確足夠優秀,但是她和他並不熟悉,也沒有什麼感情,沒有感情還談什麼?而且她比較喜歡那種溫文爾雅面板白白的暖男,鐵山無因為常年征戰,膚色呈現古銅色,也看起來鋒芒畢露,並不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