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火依舊,洗塵宮一如長公主殿下在世的時候那樣光彩亮麗,可是他們的心中卻一點都不美麗。
驀地,他們頓住了腳步,因為遠方傳來人們行路的聲音,打破了洗塵宮持續了這麼久的寧靜。
一座大輦迎著光與暗而來。
因為光線被蔥翠樹木遮擋的原因,大輦上面的人的那張臉,他們並不怎麼看得真切,不過可以感覺到,那裡有殺氣,有很犀利凝重的氣息。
大輦從他們身邊而過,一道香風由近而遠。
那名橙衣女子回眸一探,那張絕色容顏在夜色與燈火下令他們怦然心動。
但是終究,他們沒有任何的交集,只是擦肩而過。
“薛昭。”
許久之後,一直到大輦以及周圍的人從他們的視線裡消失,那名年老的御醫才開口說道。
周圍的其他人一陣驚異地看著他。
“最近一段時間,我和幾個老傢伙們每夜子時都會去薛府為一個人的恢復而努力,那個人,就是薛昭,”他淡淡道,“本來那是不應該說的,可是現在看起來,一切都藏不住了,外面估計也已經鬧翻了天。”
“走吧,”他說,“邊走邊說吧。”
……
……
“薛昭到了。”
一名親信來到李擇南的身邊,輕輕說道。
現在,整個洗塵宮的寢殿內,只有三位宮女,以及躺在那裡的李惜芸、坐在那裡的李擇南。
“不要攔他。”李擇南道。
他很清楚,如果自己說“讓他進來”,會顯得自作多情,因為他意識到,薛昭在今天是不可能等著有人來稟報自己,自己接受對方的拜見的。
闖進來,而不是殺進來,已經算是禮貌。
遠方的燈火憧憧之間,那座大輦又出現了。
最近,他們兩個人相聚過很長時間,每一次的氣氛都很壓抑,可是沒有一次會像今天那樣劍拔弩張。
不過他不在乎,薛昭已經不能夠舉起澱血殺人,最起碼是現在。
在他的面前,即使是龍,也得像條蟲一樣盤著,更何況,他才是真龍天子。
大輦落在了寢殿之內,薛府的人躬身而退。
那名一身橙衣的女子卻又站了片刻。
“我一直都在。”她輕輕地對著薛昭說道,話語之中滿是憂愁。
北唐的陛下就在她的前面不遠處,略微有些興趣地看著她,可是她卻像是什麼都沒有發覺,甚至都沒有請安,彷彿在她的面前,唯有薛昭,除了薛昭,其他人,誰也不是。
說完之後,她便將腳步放得輕微,緩緩退了出去。
薛昭察覺到了李擇南的目光,不禁生出巨大的警惕。
“你不能夠打她的主意,你已經毀了惜芸,我不容許你再毀滅她!”
他直截了當地說道,盯著李擇南的眸子,就像是兩把刀。
“她是誰?”李擇南沉默良久,忽然出聲問道。
“這個你別管。”
薛昭的眸光掠過他,看向他身後的那名面色蒼白,眼睛怎麼也不睜開的美人,聲音變得就像是低低的獸吼:
“你毀了她。”
前一個她,李擇南並不知道究竟是誰、叫什麼名字,可是現在這個“她”,他很清楚代表了什麼。
李擇南沒有說話,他避開目光,也不知道或者是不是欲圖忽視薛昭。
薛昭卻一點都沒有多加考慮他的那些神情所代表的含義,聲音開始放大:
“你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