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講到這個地步,已經沒有了說下去的必要。
道不同,不相為謀而已。
“我對皇位沒有興趣,我還是願意和北疆的兄弟們一起風餐露宿,我這麼說的話,冠英將軍還是要殺死我?”李顯嶽問道。
“這個不是殿下說了算的,”冠英將軍微笑,“而且現在所說的也和以後所說的不一樣。留著一個獲得幾十萬軍隊擁護的皇子,實在不是一個好主意。”
“斬草要除根,既然已經做了,那就沒有了後退的必要。本來今夜的事情和老朽無關,我說過,我老了,不中用了,真的不想再和一名強大的年輕人動手,但是秦王殿下做事情,真的讓人很不放心啊,如果他遺漏了一些什麼,或者忽然念及手足之情,存有婦人之仁,放過了你,那可怎麼辦呢?”
“你真是一個瘋狂的老畜生,腦子裡面裝的都是一廂情願的想法。”李顯嶽第一次這樣罵人,而且罵的是一位受無數人尊敬的兩朝元老,他一臉的厭惡,就像是覺得遠處的那名老者噁心到了極點。
很多事情,真的和一名瘋子說不清楚。
他可以接受李擇南想要殺死自己,可是真的很難接受那名老將軍以這樣的理由也要殺死自己。
冠英將軍緩緩拔出刀來。
他的手蒼老無比,佈滿了褶皺,但是握刀的時候,還是那樣穩重,就像是很多年前一樣。
去年,他在北疆殺死了許許多多的突兀人,幾個月後,他的威勢依舊不減。
這真是一個可怕的老傢伙。
他跳下馬來。
李顯嶽的臉色就像是凝結成了冰,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機感,那是一種必死的氣息。
在這個世界上,他忌憚過極少數人,那裡面,就有著這一位老將軍。
燈火依舊璀璨,可是月光卻緩緩黯淡,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消失的。
李顯嶽抬頭望了望天,天色大暗。
一滴水從高空墜落,落到他的臉上。
不,那是雨。
下雨了。
一滴又一滴的雨水落到他的肩上、白霜上,還有他的靴子上。
雨水淅淅瀝瀝,冰寒刺骨,就像是在天山頂端浸透過,帶有著數千年的寒氣。
李顯嶽感覺到了不祥的預兆,他的心裡也有些冷。
冠英將軍雪白的頭髮在風中飄舞,他將刀鞘扔到地面上,手臂微微抬起,使得刀尖和地面傾斜成一個角度,一步一步往前跨出。
雨水灌進他那看起來蒼老不堪的身軀之上,看起來有些單薄惹人憐惜。
但是他不需要憐惜,他是北唐最最強大的一批人。
白霜開始發出清鳴,比起之前更加強烈,格調雋永。
“嗚——”
不知道是冷風颳過冠英將軍的刀,還是刀有靈自動發出的聲音,非常悠長,而且低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