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多浪費時間,那是他們這一類人做事情的原則,他的語速很快,卻說得很清楚。
“陛下,就在剛才,外面發生了一件大事情。”
“是有關管闊的。”
陛下的眸光冷了冷,但是大概是因為體虛的原因,很沒有威懾力。
“管闊提著林海的人頭入城,將人頭砸到了林府門裡,他斥責林府派人在城外對著他被召回來的兄弟們趕盡殺絕,那裡已經被打得屍橫遍野。”
他抬眼看了一眼陛下,看到陛下的身體顫抖著,整張臉變得特別難看,像是想要出聲罵一些什麼,卻沒有說出來。
他意識到自己所說的話對陛下的衝擊特別大,可是那是他的職責,在得到陛下的命令之前,他的職責就是把所知的所有事情全部都說出來,他一咬牙,繼續說道:
“林府沒有辯駁任何的東西,關了府門,開始辦喪事,府內已經開始掛起了白幡……”
他停止了繼續說下去,因為他看到彭公公已經臉色難看地伸出手做出一個阻止自己的動作。
隨後,他看到了自己永生難忘的一幕。
陛下的臉毫無血色,“噗”地一聲吐出血來,憤怒地道了一聲“畜生”,便身體往後一倒。
年輕人整個人都嚇傻了,他為陛下辦事多年,還是第一次碰到這樣的事情,完全就不知道應該怎麼辦起來。
“待著做什麼,還不快去喊郝御醫啊?你這個不懂事的小傢伙,你今天做錯了大事情了!”
彭公公那尖細絕望的聲音充斥著他的耳膜。
……
……
北唐天載十五年的初八,陛下病危,宮中在第一時間便被封鎖訊息。而在宮外,林府在為自己家的二公子辦著喪事,白幡飄飄。
種種跡象都在表明著一場天崩地裂已經襲來。
寢殿內燈火通明,照得一片璀璨,大門被緊緊閉著,門內卻到處是陛下最信任的宮女太監以及郝御醫,還有他的那些弟子。
一片壓抑。
聲音都很沉重、沉默。
陛下的眼睛緊緊閉著,怎麼也不睜開。
郝御醫搭著陛下的脈搏,轉頭看了看彭公公,想要說什麼話,卻終究是沒有說,依舊搭著脈搏。
彭公公就像是在一瞬間蒼老了許多。
“郝御醫,主憂臣辱,主辱臣死,陛下病危,你是長安醫術最高的人,陛下一直都是怎麼待你的,你很清楚。”他說道。
“我定會全力以赴,彭公公,請……請放寬心。”郝御醫的聲音頓了一下,道。
彭公公聽到了他的整句話,但是讓他心頭一顫的是郝御醫的那一聲停頓以及重複,他的心裡面冰涼冰涼的。
郝御醫一直都待在寢殿之內,寢殿的大門緊閉著,沒有開過分毫,壓抑的氛圍瀰漫在整個寢殿裡面,像是陰雲籠罩。
在寢殿之外,沒有任何人能夠知道里面發生了什麼,那就像是一個牢籠,嚴密之下,是雋永的陰沉。
日頭從頭頂往西方緩緩而去,光線在不知不覺中慢慢黯淡,溫度在不知不覺中漸漸放低,時光在不知不覺中徐徐老逝。
那座牢籠一直都沒有開啟,緊緊地閉著。
門前的帶刀侍衛們大概知道一些事情,但是卻並不知道確切的事情,那種壓抑讓他們心裡面第一次產生了空空落落的感覺。那種感覺從來沒有過,他們以保護陛下為榮,帶有著強大的氣場,威逼著任何接近陛下的人,讓對方忐忑,但是從來沒有像今天一般自己內心虛弱無助到了極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