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還早,並不深,周圍長安的各個建築物之內,都亮著萬家燈火,雕花窗內,還有家人聚在一起吃飯。
管闊牽著無跡,跨著秦殺,行走在人煙並不算稀少的長街上,忽然覺得今天的心情還算不錯。
陛下看了秦殺,不過倒是並沒有再看無跡,應該是累了,懶得去看。
對於陛下來說,只要他的心裡面有珍威將軍這一名愛將便夠了。
今天是管闊回到長安的第一天,他本來對長安能夠有什麼令他心情愉悅的事情不抱有任何的希望,他只想著快些回到北疆,不過至少到現在看來,今天過得還不錯。
他低頭算了一下自己今天做了些什麼,又經歷了一些什麼,最終也並沒有得出多少有見地的結論。
身側寶馬雕車碾過石板街的聲音打破了他的這一思緒,他抬眼,望向了夜色中的長安。
萬家燈火點綴著這一片錦繡繁華的土地,美麗依舊,一如當年。
但是管府的很多人都已經看不到了。
確切來說,管府只剩下他還能夠看到這些美景。
他從皇宮而來,在一家客棧內簡單吃了一頓,便一直順著長街,從府邸密佈之處緩緩走過。
他看著街道兩側時不時冒出來的代表著榮耀的金色匾額,辨認著那些是誰家大人的府邸,計算著府內又有著哪幾位公子與千金。
在一處府邸的石階前,他抬頭,看著匾額,頓了頓,又笑了笑。
劉府的朱門關得真早,他想到。
他回想著白天劉方好的芳容,覺得有趣,也忽然有點感嘆。
他繼續往前走。
他左拐、又右拐,並沒有規劃特定的路線,不過,在大概兩炷香之後,他的神情嚴肅了幾分。
這邊的那些府邸,和他恩恩怨怨比較大,他倒不是懼怕,但總是不會有什麼好臉色。
街道上的人,人流有些少了,可能是時間越來越深入,也可能是這裡的人流量本來就不夠多。
他駐足站立在原地許久,盯著側前方的那一座府邸,面色意味莫名。
他並不清楚陛下到底讓彭公公傳達了什麼旨意,但是他確定白家一定是栽了。
許久之後,他把眸光掃向距離白家很遠的地方的一位老婦人。
他的眉頭皺了皺,覺得有些奇怪。
他也說不清楚具體奇怪在哪裡,但是他略微有些意識到:那一名婦人,理應不應該用“老”婦人去形容,但是看著那體型,還有動作,卻恰恰是一名老人。
別人或許一百人裡面也沒有一個能夠有這種感覺,但是他管闊卻能夠看得出來隱藏著的不同尋常,那是他和駝背老金待了十五年左右的結果。這個神秘的老傢伙,真的潛移默化之下教給了他許多的東西。
他牽著東張西望對夜晚的長安很好奇的無跡,緩緩朝著那名老婦人而去。
馬蹄聲極有規律,即使是已經脫離了軍隊,無跡還是保持著軍隊之中特有的氣質,這可能已經成為了一種習慣。
在白府、龍府、商府等許許多多長安的豪華府邸之間的這一塊夾縫,總是顯得和周圍的建築有些格格不入。
雖然在這一片地帶,算不上破落,卻還算是不堪。
在那一片幾乎可以被人遺忘的角落前面的街道上,就這樣安安靜靜地坐著一位老婦人,擺弄著攤位上的一些小玩意兒。
安靜沉重得令人嘆息。
管闊牽著馬,來到了婦人的面前,停住了步伐。
婦人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
無跡瞪著銅鈴般大小的馬目,朝著婦人直直地看,如果它是一個男人,或許會給女人一種非常不自在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