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很年輕很年輕的年輕人,他披著戰甲,騎著披甲的戰馬,他的身後,所有北唐鐵騎全部都倒下了,只有他一個人,不過他成功了,他衝到了突兀統帥面前十幾丈處,對著這裡囂張地喊了一聲:
“你們要亡我,那我們就先亡了你,現在,是不是很開心!?”
然後,那個年輕人就死在了突兀精銳狼騎的馬刀之下。
突兀統帥承認,那是他最最恥辱的一戰,自從他成為統帥之後,他從來沒有過被敵軍逼到面前這麼近過。
那名年輕人的聲音,久久地在他的腦中迴盪,經久不息,有的時候他會忽然感覺到害怕,然後又想不明白,因為他連死都不怕,為什麼會怕北唐人?
他不知道,這不叫害怕,這叫忌憚與警惕,是對一個值得尊敬的對手的下意識的敬畏。
這一戰,第一勇士阿穆打死了,精銳騎兵也戰死了許許多多,那種代價,他幾乎無法去回覆阿史那沁。
他想了許久,最後讓自己的心情平息。
他的神色漸漸冷了下來,冷聲對著身旁的人道:“去追殺那傢伙的那群廢物還沒有傳來訊息?”
旁邊的人感受到了他的憤怒,有些戰戰兢兢道:“他們還沒有回來。”
“十個人,追殺一名普普通通的北唐士兵,直到現在還沒有出結果,他們還有臉成為我突兀士兵嗎!?”他變了臉色,厲聲呵斥道。
“追殺那個穿著步兵盔甲的北唐鐵騎,十幾人只重傷回來了一個,現在還有那個也殺不了,是怎麼回事!?”
說到這裡的時候,他想到了那個身材頎長的奇怪北唐重騎兵,臉色越發陰沉。
說真的,殺不死那個人,他倒還勉強接受了,因為那個人他實在是看不清底細,強大到離譜,那個傢伙挺著長槍在起初是和其他的北唐鐵騎一樣對著這裡發動自殺式衝鋒的,但是在最後的關頭竟然調轉馬首選擇了突圍,他驚鴻一瞥間看到了那個人的槍法,看得他暗暗心驚,要不是確定過珍威將軍的方位,他甚至還會以為那個人就是珍威將軍假扮的。
至於還有那名騎著北唐軍統帥的戰馬突圍而去的北唐士兵,說真的,在作出追殺的決定時,突兀統帥還真的並沒有怎麼放在心上,之所以要追殺,並不是因為對方本身,而是有人親眼看到珍威將軍把北唐旗幟給了那名士兵。
旗幟是一支部隊的榮譽,而拿著旗幟去阿史那沁那邀功請賞,或者拿去挑釁李顯嶽,都是極好極好的。
但是沒想到,那些廢物直到現在還沒有拿著那名士兵的頭顱回來,於是他非常生氣。
……
……
讓我們把時間回到秋雨瀰漫的昨天。
雨勢再次變大,整片天地間朦朦朧朧。
懷裡躺著北唐旗幟,手中舉著珍威將軍的秦殺,騎著無跡,管闊進行了人生中最最慘烈,也最最難以忘懷的突圍。
就像珍威將軍所說的那樣,那是命令,他現在是北唐軍人,他聽取命令,並且堅定地去執行它。
他需要帶著北唐旗幟活著去見晉王李顯嶽。
這就是他的職責。
這裡的唐兵,有的人選擇和突兀人玉石俱焚,也有的人選擇突圍而出,再戰天下,也許還有投降的,可是管闊並沒有看到。
而現在,因為珍威將軍臨死之前的囑託,他只能突圍。
阿穆打死後,他帶過來本來要圍殺珍威將軍的那些騎兵幾乎瘋狂,他們在珍威將軍的裨將和親衛們的手下損失慘重,不過還剩餘幾十騎。
在先前,因為一些和管闊一樣想要保護北唐旗幟、守護在珍威將軍周圍的一些趕過來的北唐士兵們的阻擋,他得到了短暫的停歇,而現在,珍威將軍已經殉國,他也接受了命令,這一切,他都不得不去面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