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他即將獲得的命運,他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公平,或者人生黯淡的,他覺得理應是這樣,自己的人生就應該是這樣,沒有有沒有被誰毀掉的那種意味,自己把那一對砍成四段,很應該,自己去邊疆充軍,也應該。
他在獄中是一個很特殊的存在,別人嘲笑他,他就笑笑,別人辱罵他,他也笑笑,可是從來沒有人敢打他,因為做過那些事情的那些人都已經缺胳膊斷腿了。
他看著囚車裡的百態,就像是在看戲,而且不帶太大感情的那種。
忽然間,他的耳朵動了動,望向了街道的某一個方向,露出了一點詫異的神色。
他的聽覺很神奇,比任何人都要神奇,能夠比普通人聽見更遠的動靜,而且比較準確與清晰。
他聽到了人潮人海,熱鬧非凡的聲音,比起那一次他自己成親時更加壯觀,甚至要壯觀十倍、百倍。
難道是有什麼大人物到來了?他問自己道。
當聲音傳到囚車內外的所有人耳中的時候,街道上,開始湧現出一大片、如同海浪一般的人潮。
人山人海,人聲鼎沸,不絕於耳。
負責押送囚車計程車兵,還有獄內的人,以及囚車內的囚犯,都露出了震驚的神色,他們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弄得比早市上看吵架還要熱鬧。
鐵山無一直微笑著、波瀾不驚的臉上終於出現了感興趣的神情,要知道能夠讓他感興趣,是多麼難得。
“在去邊疆之前,碰上一見有趣的事情,也是不錯。”他想到。
春天的陽光透在瓦上,微微地明晰,在四處投下分明的影像,無限天光灑落一地金輝,如同碎金。
忽然,地面上的金色被一大片洶湧的陰雲遮擋,瞬間就陷入了黑暗。
嘈雜的辱罵聲、叫囂聲、嘲諷聲,混雜在那一片陰雲裡,頓時就有了那麼一種波瀾壯闊的韻味。
人們痛恨管清和,由此痛恨他那不死的兒子,於是他們的那種汙言穢語就帶上了某一種光明正大的神聖感,不管怎樣,殺戮,或者其他的什麼負面動作,應用在大家眼裡的惡人身上,都是應該的,是正義的。
管闊生氣,也不生氣,生氣是因為他們的一些話語觸及到了他的內心,而他又沒有什麼力量和那麼多人對罵,他覺得自己從來沒有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卻被說成這樣,很莫名其妙,而真正毒害大唐子民的那一坨坨##,反而得到了他們的擁戴與尊敬,於是有些委屈,也生氣。
他不生氣,那是因為那麼一種有趣的高興與興奮,他即將離開長安,奔赴那個遙遠陌生的地方,他覺得今天會是暗無天日的,可是,這麼多長安人,卻發自真心地把他圍在中間,簇擁著,為他“送行”,他又覺得很驕傲、很新奇、很榮光。
這是長安城有史以來最最風光的發配邊疆,沒有任何人能夠比他更加壯觀。
押送囚車的統領緊了緊腰間的佩刀,強行讓自己的情緒平靜一下,輕輕道了一聲:“他們想造反?”
這當然不會是造反,造反沒有那麼“溫柔”,僅僅用言語作為攻擊,而且滿帶著這樣的畫風。
人潮圍攏著管闊和兩名長流宮侍衛,就這麼一路朝著囚車的方向湧來。
個個唾沫橫飛。
管闊一個一個,儘量對更多的人作出“回應”,於是,引來更加猛烈的言語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