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遠點!
那些字眼就像是箭矢刺進他的胸膛一般,不僅僅是他,整個大獄裡的獄卒和囚犯都幾乎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他憤怒得幾乎要拔刀衝進大獄把管闊馬上就亂刀砍死,可是,他不敢擅自做主,只需要廣樂公主的一句話,甚至一個手勢,他就會這麼做。
然而,廣樂公主只是笑笑,笑得陽光都彷彿透了進來,花香都似乎飄了進來,就這樣蓮步款款,被無數侍衛宮女簇擁著離開了。
他從來沒有聽說過,也從來不敢想象過,居然有人敢當著廣樂公主的面,罵出那些字眼,然後完好無損,活蹦亂跳的。
他有足夠的理由相信,只要管闊一句話,廣樂公主就會素手輕抬,然後自己的腦袋就會被那些侍衛砍下來,扔到城外喂野狗。
他完全不明白為什麼廣樂公主會這樣對待管闊,卻毫無辦法。
他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有些不自在地瞪了管闊一眼,拍了拍腰畔的長刀,大步而去。
管闊倒退幾步,仰天躺下,繼續不知道思考著什麼。
他這一等,他這一思考,就是好久。
獄卒後來回來了,告訴他公主殿下會來的。
但是,李惜芸今日沒有來。
第二日,也沒有來。
第三日、第四日、第五日……
直到發配邊疆的日子越來越近,李惜芸卻總是不來。
獄卒們很高興,囚犯們也很高興,他們知道,廣樂公主不會來了,她已經徹底忘記了管闊的存在,繼續做她那高貴無雙的公主殿下。
管闊能夠無時無刻感受到他們的嘲諷,他們的輕蔑,但是他卻完全沒有任何的焦急,就這樣每天仰躺在大牢裡,呆呆地望著上面。
“愛來不來,不想來,那就永遠都別來了,滾,滾得越遠越好,就算整個長安人都支援你改嫁他人,可是隻要我不下休書,你就永遠別想心裡面踏踏實實的。”他輕描淡寫道。
“白日做夢。”巡邏的獄卒瞄了他一眼,譏笑一聲,把豬都不吃的食物扔在牢門旁,然後留下一碗的灰塵,大搖大擺而去。
管闊一個翻身,坐了起來,他的眼睛清明,他現在越來越清晰地知道自己將要做什麼、應該做什麼,他只要活著,像父親所引導地那樣活著。
他曾經迷惘過很長一段時間,也在心裡面流淚,甚至滴血,但是現在不了,傷口是會癒合的,他還活著,這就好,接下來的路,走一步,是一步吧。
他端起那碗豬都不吃的東西,用筷子在碗邊上輕輕敲了敲,就開始送入口中。
然後,他看到有外面獄卒慌慌張張地衝了進來,然後和那些在四處晃盪的獄卒們低語幾句。
“公主殿下來了,還有薛大將軍……”
一名獄卒看著管闊捧著碗在那邊吃著那些一塌糊塗的食物,嘴角頓時就抽搐了一下。
無數侍衛兵器交錯的聲音傳響。
紅色宮裝入夢來。
看到那抹鮮豔的紅,管闊恍然間又見到了那一晚她鳳冠霞帔,豔冠天下的模樣。
她宮裝拖地,鮮紅似花,一如既往地明豔無雙。
他搖了搖頭,自嘲地一笑。
那一晚,只是一場讓他做做的夢,他和她,再也不會回到那一晚,也不會完成那一晚,這一切,哪怕他口頭上不承認,其實他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