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莫衍,怎會是那西穹人慕修?”莫衍的語調忽然升高,彷彿聽到了荒唐的謬言,“孟神醫莫不是眷戀夢鄉,還未睡醒?”
孟漓卻是一早料到他不會這般輕易地承認,不疾不徐地慢慢道來:“昨日我是故意與師父提起小漪漪的,聽到小漪漪境遇危險,你眼中的關切和痛心,把你出賣了。”
“昨晚你與無庸先生交談之時,我正坐在你們身後看藥譜,你又如何知道我眼中之色?”
“雖然你坐在我的身後……”孟漓抬起眼眸,他那永遠漫不經心的雙眼此刻卻無比銳利,“可你卻忘了,當時我的右前方是一面鏡子,你的一切盡收我眼底。”
莫衍有幾分錯愕,他依舊沒有承認,然而這一次也沒有明確否認了。
“你的朔月寒毒發作時,脈象沒有反應,但是服用元陽玄草之後,脈象必會變得數而有力、急促鼓動,你昨夜有沒有服用元陽玄草,把脈便知。”說著,孟漓便伸出手去要捉莫衍的右手臂。
莫衍猛地站起身,將手背到身後去,“不必了,孟漓,我全部告訴你,不錯,如今,我既是莫衍,也是慕修。”
“怎麼會……師父明明用寒凝精魄將你的雙生蠱解了……那蠱蟲都被剔出來焚了不是嗎?”
“你可知,雙生蠱有置之死地而後生之說?”
“是,我知道,這也是為什麼身為慕修已經奄奄一息的你,現在依舊可以活下來的關鍵。”孟漓雖然沒有如他師父一般研習雙生蠱,但關於雙生蠱的傳說還是十分清楚的。
“不錯,通常來說,雙生蠱被喚醒解開之時,都是中蠱者第二個生命已經瀕臨死亡、失去氣息,可偏偏在我奄奄一息之時,有一絲意識尚存,於是我在無庸先生用寒凝精魄將蠱蟲逼出去之前,我用盡全身最後一點點氣力將蠱蟲在我體內先殺死了。”
“什麼?師父說那蠱蟲明明出來之時還在爬動!”
“那不過是垂死掙扎罷了,它的毒血已融入我體內。”
“慕修你瘋了嗎?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孟漓忽然站起來,雙手捏緊死死地抵在石桌上,雙眼瞪大看著慕修吼道:“蠱蟲死於體內、毒血入骨、入心、入血,那便是徹底無解了,換句話說,你本身就變成那蠱體了。”
“我沒有瘋,我也知道這個後果。”慕修雲淡風輕到彷彿在說別人的施權,嘴角甚至含著一絲慶幸:“在我瀕死迷離之間聽到無庸先生與念柏說起,若這雙生蠱被解開,也就意味著我會徹底失去作為慕修這十年的記憶。”
“失去又如何?難道那十年的記憶比你的命還重要?”
“是,比我的命還重要,我不可以失去那十年,絕不可以。”慕修說的決絕而篤定。
“你糊塗啊慕修,就算你失去了記憶,可週圍的人還記得啊,你若想知道那十年發生了什麼,我們可以助你將一切找回來啊!”
“是我成為了慕修之後,才遇到了小漪,若我失去了這十年,便等於失去了我心中的她,就算你們告訴我千遍萬變她是我曾經摯愛,我也只是知道這個事實而已,那些心動、那些感情、那些刻骨銘心,如何能夠恢復?”
隨後,慕修又頹然地笑了,“何況,你看看無庸先生和念柏最終的選擇和做法,若我真的失去了記憶,那麼‘慕修’就真的不存在了。”
這一回,孟漓啞口無言,因為慕修說的沒錯,如果他沒有強行將蠱蟲殺死,留住那十年的記憶,那麼按照師父和念柏的計劃設定,他不會知道自己就是慕修。
“雙生蠱未解,你卻強行被喚醒了雙重記憶與人格,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孟漓看著慕修蒼白的臉,十分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