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之事,皆因我一人而起,也由我一人承擔,今後爾等不準再以巫族中人自居!”
“大祭司……不可,不可啊……”小荃與巫族眾人發出絕望的哀嚎,奈何皆被一波又一波計程車兵死死攔住。
黧婀緩緩地站起身來,在所有人的注視之下,拍掉袍上的灰土,攏了攏鬆散的頭髮,從容信步地朝弒神柱走去。
在族人們的嘶喊聲中,黧婀站在了戮仙台上,看著這無相之墟的氣脈之柱,緩緩抬起右手觸控在冰涼的石柱之上,左手隔空劃了一個不算複雜的手勢,閉上雙眼默唸咒語,頃刻之間濃雲遮天蔽日,一道驚雷響徹山頂,緊接著原本光禿禿的弒神柱上浮現出上古的符文紋路,兩條虛幻的金龍亦從符文中透出,交錯盤繞在石柱之上。
“啊……”
伴隨著黧婀淒厲的慘叫,她渾身的鮮血開始疾速湧向她的右手,接著從她的手心沿著弒神柱上出現的紋路蜿蜒流淌,當猩紅的液體通滿了整根弒神柱時,黧婀的雙目徹底失去了神采,倒在了地上,而那一雙金龍也化作了石雕附在了石柱之上。
“師尊!”忽然,易柔悲痛欲絕的叫聲迴響在戮仙台上。
原來就在雙龍出現的那一剎那,易柔醒了過來,然後親眼看到了她從小崇敬仰慕又有些害怕的師父被吸乾了最後一滴血,如同一束枯萎的薔薇,在寒風中凋零、頹敗、消逝。
弒神之柱,上可弒殺仙胎神體,下可降伏邪魔妖身,只要在上面受了最後一道刑,任你再強的道行也無濟於事。
易柔從小長於無相之墟,很少見人上這弒神柱,更莫說受到這最後一道刑罰,可是她卻清楚的知曉這弒神柱那兩條龍“活”過來意味著什麼。
她近乎是絕望的想要衝過去,“師尊,是徒兒害了你,你不要離開柔兒……”
“攔住她!”
亦聞一聲令下,左右的僧人們便死死地攔住了易柔,大祭司已死,亦聞自會遵照承諾,饒了巫族,放了易柔,又豈能眼睜睜的看著她去那弒神柱尋死!
易柔本就鬆軟無力的身子,此刻無論如何也掙脫不開和尚們有力的拉扯,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師父那永遠高傲清冷的容顏,貼在了泥土之上。
漸漸地,她彷彿接受了現實,不再掙扎,也停止了哭泣,抬頭左右張望,最後在不遠處看到了尚未醒來的無央。
然後,她竟是笑了起來,一如當年他們初見之時,她看到那個迷路的男子,沒由來的就露出了笑顏。
她深切地眼底,彷彿包含了千言萬語,最後低聲說了一句:“無央哥哥,對不起,柔兒要先走了。”
趁周圍之人稍有鬆懈之時,易柔不動聲色地拾起地上不遠處的一把短劍,一個反手朝自己扎來。
當週圍之人反應過來時已經為時太晚,那一把短劍已經深深地插入了易柔的心臟處。
她捨不得夫君無央,捨不得安兒,可是師尊黧婀因她而死,巫族也因她覆滅,她無法面對這樣的現實,更無法面對自己的罪孽,只能選擇隨師尊而去。
易柔再一次看向深愛之人,一遍又一遍地呼喚他的名字,“無央哥哥……”直至斷了最後一口氣,她終於安然地閉上了雙眼。
看到這一幕,亦聞雙手合於胸前,默唸“阿彌陀佛。”心中終究難免悲痛懊悔,儘管這是易柔自己的選擇,並非他食言毀諾,可心中卻有一個聲音在反覆地問自己:自己當真是想要放過這女子嗎?